“谢堂主回来了!”
“堂主回村了!”
人潮推涌到一定程度,就停了下来,大家很自觉地往街道两侧站去,振臂欢呼,齐声高喊谢堂主。
一名衣着褐色长袍的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从城外信步走来。
此人长有一张清俊面庞,眉宇间透着一股天然的威严与深邃,长发被一根古朴的木簪随意束起,几缕发丝轻拂额前,衣着虽简洁,却难掩其庄重与不凡。
谢堂主一路走来,朝道路两侧的人们挥手致意,意气风发。
沉伶听得身边有人在感叹。
“谢堂主真是不忘初心,就算当上了堂主,仍然坚持每年都回来雨花村赏雨论道,有他真是我们雨花村的幸运。”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有谢堂主,雨花村怎么能从一个穷乡僻廊的小乡村发展成如此。”
“我还以为谢家出了那事,堂主今年不会来了,没想到堂主如此信守承诺。”
有第一次来雨花村的,听到这里不禁问了句,“这话怎么说?”
那人回,“谢堂主本有一夫人,两人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前日,谢夫人被鬼王杀了,毁身灭魂,手段残忍不堪入目。”
有人听到鬼王的名讳,忙道,“呸呸呸,别在这提鬼王,小心招惹晦气了。”
“我不怕。有本事那鬼王就来杀我,到时我定....”
这人还没说完,就被家里的婆娘揪着耳朵带走了。
人群之中爆发出一阵嘲笑。
被莫名泼了一身脏水的两位鬼王.....
沉伶算是明白了,不管这世间发生了何等惨事,但凡抽取灵力、毁身灭魄,都能将罪名归到鬼王的身上。
鬼王就是个顶好用的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大家或许并不在乎事情的真相,他们只需要一个发泄对象,而那个对象,归于鬼王后便无人质疑。
谢焕林走过后,就回了他在雨花村的宅子。
夹道欢迎的人群渐渐散去,大家都在讨论今晚的流水席。
谢焕林到雨花村,一般会待三天左右。
第一天,是在谢宅外的空地大摆流水席,没有限制,任何人都能前去。
第二天,谢焕林会在谢宅院内召开一场比试,以武论道。
第三天,则是一年一度的沐会,永古堂弟子们会列阵在雨花村形成一道结界,结界内由谢焕林亲自布洒灵药沐浴,修道者可提升修为扩宽灵脉,普通凡人能增强体魄延年益寿。
谢焕林的花架子还挺多,做的事普惠大众,怪不得能如此受人尊敬。
跟他一比,鬼王的面子功夫简直没眼看。
抽取神力,燃烧神力,让世人趋于平等。本也是一件普惠幸事,可竟成了人人口中凶神恶煞手段残忍的鬼王。
沉伶深深叹了口气,不禁有点难过。
牧镜尘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伸手捏了捏他的掌心。
沉伶侧眸去看牧镜尘,落入一双温和如光的眼眸,忽然就释怀了。
两人又在雨花村游荡了一会,晚上也跟着其他人去了谢宅的流水席凑热闹。
来吃流水席的人很多,沉伶和牧镜尘勉强找到角落的一桌。筵席丰盛,用料实诚,上的酒是雨花村最有名的雨花酒。
听说雨花酒选用春雨与雨后鲜花精酿,口感清新细腻,融合雨水清甜与鲜花幽香,轻盈柔和,层次丰富。
酿雨花酒时,集全村之力,酿好后,最好的雨花酒被送至谢宅,其余的再投入客栈售卖。但那些被送入谢宅的雨花酒没有被谢家独吞,都会在流水席时拿出来供大家饮杯,渐渐成为了雨花村的传统。
雨花酒由几个大酒坛装着,被永古堂的弟子们合力抬出来,一边抬一边高声吆喝,流水席上的人们欢呼起来,气氛热烈。
接着由谢焕林亲手一一揭开酒坛的盖子,浓浓的酒香味立马逸散,窜入众人鼻间,酒香之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味。
沉伶闭着眼睛深深闻了一口,很快察觉到不对劲,他侧头看向牧镜尘。
牧镜尘朝他点点头。
这酒香不对劲,其中隐隐缠绕着一种云草的气息。
云草长得与白色蘑菇相似,磨成粉末后溶于水,无色无味,食之飘飘然似云,意识涣散可达几日之久,魂魄之气游离,久之魂魄会彻底游离体外,为人所用,但食用之人不会察觉异常,药力消散后甚至会有体魄强壮的错觉。
云草溶水后,别说寻常人发现不了,就连一般的修道者,也很难察觉出。即使后来察觉出魂魄游离,也是两三日之后,自然不会联想到是这雨花酒的缘故。
沉伶见牧镜尘只对他点了点头,就无下文。
沉伶猜测两人现在流水席上,说话容易被人听了去,于是悄悄摸摸分了一抹灵识,堂而皇之钻入了牧镜尘的灵脉之中,并一路而上,来到对方的灵识之海。
“这酒里有什么?”沉伶问。
“云草。”牧镜尘与他说了一遍云草的知识。
那温润的声音在灵识之海中响起,笼罩在他这一丝灵识的整个苍穹。
沉伶听着听着,感觉自己像是中了这云草的毒,整个人似云飘忽忽的,牧镜尘的声音也似乎也越来越遥远模糊。
直到上酒的人来到他旁边,在他面前放了一碗酒,热情道,“道长,这是我们村最有名的雨花酒,您尝尝。”
沉伶如梦方醒,灰溜溜地撤回了自己那一抹灵识,耳根红得能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