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春心堂的人,冉肃没再多问,指派了一只白蜂给他们引路。白蜂名为觅玥,长得跟蜜蜂相似,不过长了张人脸,浑身雪白,翅膀扇动时,有盈盈的白霜之气。
冉肃离开后,觅玥便化了人形。是一张凡人十二岁的少女模样,圆脸圆眼睛,肌肤雪白胜雪。
觅玥带着他们往山上走,一路走走停停,将近晌午时分才走到天虞山的半山腰。
觅玥只送他们到半山腰,无论他们是想再往上走还是在附近,他们都不再干涉。临走前,觅玥提醒他们,若是收到他们的信号,要立即下山,否则将和湖泊悬挂的冰尸作伴。
沉伶他们三人继续往上走。过了半山腰,山上的树变得密集起来,粗壮的枝丫盖住了日光,天然形成了一片片的绿影重叠的宆顶。
他们沿着密集错落的树林又走了一段,发觉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又是鬼打墙?
沉伶想起之前他们去天问捲时,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时他第一次遇到这鬼打墙,还兴奋地拉着牧镜尘走了好几趟。那时候的牧镜尘耐性还挺好,由着他走到了天黑。
想到这,沉伶不禁有点想念现世的牧镜尘了。
不止沉伶,牧镜尘和柳弗嵊也发现了这问题。
“我们先停一下。”柳弗嵊率先停了脚步。他挑了棵最茂盛的树靠了上去,有细碎的阳光穿过树林的浮隙映射下来,形成长短不一的光影。
沉伶看了他一眼,沿着地上的光影看去。发现这些投射在地面的光影像是有规律一般,围成了错落有致的光圈。
不对。这不是鬼打墙,像是一种由光影形成的阵法。
“光影阵?”柳弗嵊观察一番后,惊道。
“那是什么阵法?”沉伶问。
“光影阵,是一种借用光形成的阵法。这类阵法虽然不算难,但却很少人用。即使是用,也多用于烛光这种可控性高的光影。太阳光这种,十分难控,几乎没什么人用。”
要破解这阵,说难也不难,就是要找到光影阵的光心。光心便是入口。
唯一有难度的,就是他们现在遇到的光影阵,是由太阳光而成,要找到太阳光的光心,难。
柳弗嵊飞上一棵最高耸的树顶。越上树顶,乞目所及皆是一片绿色葱葱,上面铺洒了暖色的阳光,看不到尽头,根本分辨不出任何方位。
柳弗嵊从树上飞下来,把自己看到的情景说了一遍。
在他飞身上树顶时,地上的光影随之跳动,往另一处折射出新的光圈。等柳弗嵊跳下来后,那光圈依然纹丝不动。
一直沉默的牧镜尘忽然手一挥,一支火红色的长箫从他手中挥出,横入最低矮的一颗大树。
只听“哐当”一阵脆烈的声音响起,像是两种玉石之间碰撞发出的声音。
沉伶和柳弗嵊闻声看去,那根脆弱的火红色长箫自树干处弹了一下。四周的树木也在它受击的一瞬立即歪着树身围拢了过来,像是母亲呵护小孩的保护动作。
这些树成精了?
沉伶跑过去,还没看上一眼,那树枝便朝他周身缠绕而来。
沉伶下意识挣扎。可越是挣扎,那树干越是扯得紧,很快就把他半个身子都卷了进去。
沉伶眼前一黑,被彻底卷进了流沙之中。吞噬了一人的树干不再流动,很快恢复原状。就在它闭合的一瞬间,牧镜尘和柳弗嵊也立即窜了进去。
如蛇魅般的树枝乖顺地收回了树上,那遮天蔽日的大片绿树苍穹也不见了,整个树林间安安静静,只有风吹过树时发出的沙沙声音,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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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亮闪过,三人再度回到了密林中,摆脱了循环往复的光影阵。
三人又爬了一个时辰,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渐有一阵凉风吹来,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雨滴。
那雨滴落在沉伶的手上,沉伶打眼一看,差点没呕出来。
这根本不是雨滴,而是一滴青绿色的唾液,唾液粘稠腥臭,还泛着令人恶心的绿光。
沉伶抓起袖子抹了抹,又有一滴两滴三滴如淅淅沥沥的雨一般落下来,沉伶迅速给自己画了一片虚空,隔绝了那恶心的唾液落在他身上。
又一阵冷风从头顶吹来,三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空盘着一个乌龟般的脑袋,脑袋巨大,嘴巴一张一合的呼吸着,那冷风和雨滴就是它张口时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