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曾在一百年前到过霞浦。”
当时,他被世间修道者围剿在大荒,寡不敌众,惨死大荒。魂魄离体之时,他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自己的肉身被人抱起,那人温度很高,犹如烈火炙烤一般。随后他的眼前恍若闪过了一道五彩斑斓的火光,牧镜尘睁开眼,入目是一片无际的大海,海面晚霞交际,秋水共长天一色,一座小岛在他的面前显现而出。
牧镜尘当时太虚弱了,只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下一秒又昏倒了。在他倒下之前,岛内闪出一朵彩色的流光裹挟住他。
不知过了多久,牧镜尘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陌生的小岛上,而他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已经完全痊愈,仿佛从未受过伤。
牧镜尘漫无目的地行走在小岛。这是一处绝佳的岛屿,整座岛都弥漫着浓郁花香,翠绿竹叶随风摇曳。但这里与他之前所在的世界全然不同。岛上住着的,不是人,而是各种各样的动物,这些动物有人脸的五官,会直立行走,会言语,牧镜尘甚至能感受到他们体内的神力波动。
牧镜尘联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际海天一色之景象,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霞浦,这些动物是所谓的神灵—妖族。
走了有一会,一只金色软毛、庞大魁梧的猴妖找到他,说要带他去见族中长老。
牧镜尘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岛上的一处殿宇。这处殿宇由宝石砌成,高耸入云,精美辉煌,殿内墙壁上绘满了精美的壁画,大都是虫鱼鸟兽的阵法,食灵萤便是最中间的一副壁画。
为首的长老是一只狐狸妖,他对牧镜尘的到来似乎并不意外,只交代他在岛上好生休养。
牧镜尘在霞浦待了整整两年。在这里,他和岛上的妖族成了朋友,度过了一段难得的安宁时光。
两年后,牧镜尘从霞浦出来了。
其实牧镜尘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来的。他如往常般入睡,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再度出现在大荒的结界外,花满市蹲守在他的身边,见他醒来,惊喜不已,“公子,你终于醒了。”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五骸传来,牧镜尘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消失了两年的伤口再度复发,灵力枯竭,奄奄一息,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道师们围剿他的那天。
之后,他回到了桃花林,闭关整整九十九年,才在前几个月出关。而在霞浦的那两年时光,好似一场梦。他从未与人说起过霞浦之事。
沉伶听牧镜尘说完,若有所思。
好一会,沉伶才说,“那是一座木屋,屋顶铺盖着厚重的稻草,屋子四周种满了繁盛的桃树。桃树下有一副棋盘,棋局一月落一子。”
闻言,牧镜尘转身,“是你。”
沉伶所说木屋,正是牧镜尘在霞浦时住的院子。院子里有一副未下完的棋局,被人用法阵笼罩。那棋局有些眼熟,一日,牧镜尘觉得手痒,执起白子落了一子。在他落子之时,法阵快速闪烁了一道火光划向天际。一个月后,棋局上再落一颗黑子。
一来二往,两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分别一月落一子。
没想到与他下棋之人,就是沉伶。
“是我。从一百年前开始,每隔一个月就会有一道火光将我带到那里落子下棋。”这段时间以来,沉伶的灵识收拢了几段后,以前模糊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那棋局被人用阵法笼罩,牧镜尘落子,火光划向霞浦的天际,即是召唤沉伶前来下棋落子。
那么...
两人想到了一块,同时脱口而出。“是棋局。”
牧镜尘在两年之后从霞浦回归。这个时间,正是他们在霞浦下棋落子的最后一个月。
那盘棋是进入霞浦的阵法。牧镜尘落第一枚棋子时,阵法开始启动,一直到落子结束,阵法开启,牧镜尘从霞浦出。
牧镜尘记得,霞浦的妖曾和他说,这座岛是诸神大战后存活的妖族最后的栖息之地,同时也是他们的禁锢之地。当初带他们来霞浦的仙人在此下过一道禁制,妖族可以在霞浦生息,但永远无法离开这座岛。
若能等到有人登上霞浦,禁制可解。
如此说来,最有可能布这个阵法的,只有沉伶。毕竟他,是上古神祇天娇的轮回。
只可惜,沉伶只记得去霞浦下棋之事,并不记得其他过往缘由,更不记得那所谓的棋局阵法。
霞浦这条路,还是走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