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易清雪这才看见那只布袋，跟旁边三只大家伙比起来，它太不显眼了。不等易清雪说话，顾轻舟主动道：“我随便带点得了，没那么讲究。”

易清雪走到那边，问他：“可否让弟子看看，若真有什么却漏，也好补上。”

顾轻舟大方道：“看吧。”这次他有经验了，提醒了一句：“开的时候小心点。”

听他这么说，易清雪以为里头装了更珍贵的法宝，动作十分小心。等他郑重其事地打开包袱，看见里头东西，一时真不知该做何表情才好。但见布包下方塞了两件衣服，其余空间都被纸袋占满，纸袋都呈半开口状，所装之物极易洒落，无怪顾轻舟嘱咐他小心。

顾轻舟抱臂骄傲道：“怎么样，齐全吧。”

低头看着纸袋中五花八门的零嘴，易清雪默了片刻，应道：“齐全。”他嘴动了动，接连开合好几次，最终叹了口气，道：“冬至一过，天渐渐便凉，此去天枢宗，所花时日只怕不短，师尊还得备些厚衣才是。”

天枢宗是仙宗之首，为表敬重，余下各宗前往拜会时，不得御兵刃驰快骑，只能乘马车。顾轻舟想他言之有理，想要答应，可冬衣收拾起来更麻烦，便推脱道：“为师自有内功护体，不惧寒冷，别带了。”

相处到现在，易清雪对自家师尊的脾气，了解得不说一百，也有九十。只看他眼色，心中便猜到了几分，摇头无奈道：“弟子帮师尊收拾，可好？”

顾轻舟笑眯眯道：“那有劳啦。”说罢东倒西歪地靠回榻上，顺手端过案几上的瓜果，边吃边看易清雪收拾。

咬下一口果子，顾轻舟口中含糊道：“要不说地主舒服呢，这都什么神仙日子。”边感叹着，顾轻舟还不忘指挥道：“那件别带，不好看。对对，这个好这个好。”

顾轻舟收衣服只管外观，实用性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按他说的收拾完，易清雪还额外拿了几件厚衣披风。正要折叠时，指尖忽地一顿，拿起一看，好几张纸片垫在下头。

上头涂涂抹抹写了不少，却是民间用字，并非经文字，易清雪不识得，便问他：“师尊这个可要带吗。”

顾轻舟略一伸头，看后道：“不用。”正要躺回去，眼睛一眨，对他道：“给我看看。”

易清雪听话把纸条递过去，顾轻舟一看笑道：“我就说嘛肯定给你带漏东西了，还好我提前写过。”他说着两腿一蹬，便要从榻上下来。

可却忘了身上长衫松垮，绿纱白袍正好裹住双脚，下地的动作是作了，可脚压根没伸出来站在地上，登时一个踉跄，身子便要朝前飞扑。

“妈啊！”

“师尊！”

幸而易清雪反应快，右手握住顾轻舟手臂，左手扶住腰身，一把将人揽住。这般幅度摇晃下，顾轻舟身子前倾，连带墨发散懂，数千青丝如绸如缎般落在易清雪手臂上。

后人神思一晃，当时便愣在原地。

易清雪不止一次听师尊抱怨过梳头麻烦，曾有一回，他练完早功前来请安，才进门就被刀光闪了眼。随后便见那人手执剪刀，白亮亮的双刃对准一头瀑发就要铰下去。当时被吓成什么样，易清雪到现在都记得。

后来问了才知，顾轻舟是嫌打理起来太过繁杂，他梳不惯长发，也不会自己束观，纠扯一个早上，头皮都快掉了。一时生气，才动了剪子。

那回，是易清雪第一次没忍住，在顾轻舟面前笑出声。而后顺理成章地，打理头发这个活计，也落在了易清雪身上。

所以手臂上的触感，他再熟悉不过。

顾轻舟惊魂未定，呼了好大口气，方才道：“谢了哈。”

易清雪如梦初醒，“唰”地放开揽他的双手，脸上写满了慌张无措，磕巴道：“师，师尊客气。”

顾轻舟没注意他的慌乱，嫌弃地将外袍脱下一扔，兀自拎着长衫到跑到书案前一顿狂翻，找了好一会才从一堆书画中刨出一只木盒。

舒心一笑后，顾轻舟赞道：“就是它啦。”

易清雪跟了过来，见他手中捧了个木盒，雕花繁复精细，镂空处隐隐能见微光，不知其中装了何物。像是察觉他的疑问，顾轻舟转头将盒子递给他，道：“拿着。”

易清雪怔问道：“这是？”

“芙蓉护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