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大一包厢，但里面就只坐了三个人。

程天先是看了一眼安静坐在沙发上喝闷酒的男人，对方一如既往地臭着张脸，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他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楼下，像是能看出朵花似的，一个劲地盯着那边看。

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坐在身边的聂泽。

聂泽不耐烦地抬眼回望过去，“又干嘛？”

程天没说话，朝他挤眉弄眼的，下巴朝楼下一个位置扬了扬，示意让他往那边看。

“卧……”

果不其然，对方和自己一个反应。

不过这次程天眼疾手快，在聂泽说话之前，直接给了他一个重重的肘击。

“那是齐…？”聂泽话说到一半，像是在顾及什么一样，又重新咽了回去。

他小心地觑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对方依旧没有抬头，甚至连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劲地猛灌酒喝。

“不应该啊。”

程天摇了摇头，“应该不是。”

“这也太，太……”

太什么，他还是没有说全。

聂泽啧啧称奇，丝毫不加掩饰地盯着那个角落看。

准确来说，是在盯着楼下坐在角落里的那人看。

两个人打哑谜一样的行为终于引起对面男人的不满，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过来，眉心紧蹙，没说一句话，但这股压迫感却十分强烈。

男人拥有一张十分英俊的脸，剑眉星目，五官深邃，眉眼间夹杂着的锐利，犹如实质般冰冷。

是那种搁到外面去，一定会收获大票路人注目礼的帅。

“咳…”程天掩饰性的轻咳了声，“贺哥，今天要不算了吧。都这么晚了，该回……”

在贺聿川面无表情的注视下，程天这一句话都没有说完整。

好吧，他在说屁话。搁在平常这个点，他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但今时不同往日。

今天它特殊啊。

程天嘴巴张了张，对着贺聿川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叹了口气，“贺哥，你说你何必呢。”

“呆不住了就走，我又没让你陪我。”

低哑男声响起，咬词含糊，语调中带着浓浓的醉意。

一整个晚上，这是程天听到贺聿川说的唯一一句话。

程天干巴巴笑了一下，没应声。

他怕自己走了，贺聿川在这喝死都没人给他收尸。

当初齐玦订婚这个消息传回国内的时候，程天心里就是一个大咯噔。

他这些天一个劲往贺家跑，生怕自己这位发小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来。

别人不知道内情，可程天却是门清的。

这话说出去可能没多少人信。

在外人眼中可以称得上是人生赢家的贺总，对待感情一事却是出乎意料的纯情。

贺聿川喜欢齐玦。

还是那种暗搓搓地偷偷喜欢。

背地里有个暗恋多年的白月光，并且求而不得多年这件事，怎么看都跟贺总扯不上关系。

在外人面前，贺聿川分毫异样都没有表露出来过。

要不是因为一场意外，程天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贺总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程天当初知道这事的时候，属实是吃了个大惊。

惊得他下巴都掉了。

听到齐玦订婚这事，程天反应比谁都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齐玦有什么特殊想法呢。

贺聿川本人态度倒是挺平和，只是在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微微愣了几秒的神。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心情，吩咐手底下人备好礼物送过去，又很冷静地编辑了几条祝福消息发给齐玦。

生活一切如常，仿佛这事对贺聿川根本没有影响。

但程天知道不是。

贺聿川行事内敛，他喜欢把所有事情都藏着掖着，自己闷头一个人默默消化。

消化得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但消化不了，这事就容易给人逼疯。

尤其是贺聿川这种人，他平日里沉着冷静惯了，连发疯都不会。

程天觉得贺聿川早晚有一天得把自己憋死。

齐玦下午在朋友圈po出了两张订婚现场的照片，晚上程天就收到手底下人发来消息，说是贺总来了这边喝酒，问他需要特殊招待一下吗。

贺聿川像之前那样，天天装得跟个没事人似的，程天看了犯愁。

现在贺聿川把乖戾情绪尽数暴露出来，跟自虐一样对待自己身体，一门心思借酒消愁，程天看了还是犯愁。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他脑筋一转，瞬间就想出了一个歪主意。

“咳。”程天掩唇轻咳了一声。

贺聿川没搭理他。

程天又使劲咳了几下。

这种过于刻意的举动终于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又怎么了？”贺聿川颇有些不耐烦地抬眼扫过去。

“贺哥，我刚看到我朋友在下面，要不我叫他上来一起喝两杯？”

贺聿川觉得程天十分莫名其妙。

叫就叫，这事跟他说干什么？

见程天还在眼巴巴看着自己，贺聿川只好随口撂下一句，

“随便。”

得到回应，程天火速掏出手机，在联系人里翻啊翻的。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要找的人。

【方映，我在你楼上，过来玩。】

想了想，程天又补了句。

【把你朋友也一起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