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店为国营店,以上所有物品不赊账,不讲价,不打折。凡偷盗抢夺者,判除三十天以上劳动服役。遵纪守法,从你我做起。
贺隽夏的目光从上往下移,在最后一段话上停留了片刻,笑道:“你好,买两斤猪肉。”
躺在椅子上睡觉的工作人员不耐烦地睁开眼,起身打了个哈欠,有些生疏地拿刀割下一块猪肉,扔在摊前的机械表盘秤上。
不够秤。
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又割了一块,还是不够,一连割了好几次,才总算割够两斤。
就是可惜了好好一块肉被割得七零八落。
贺隽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面上却不显,笑着拿出十元新币递给工作人员。
没办法,现在能在国营店铺里工作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关系户。
贺隽夏问道:“有猪棒骨卖吗?”
工作人员掀起眼皮,好似才正眼看他,漫不经心道:“一块钱一斤。”
贺隽夏嘴角抽了抽。
他看着很像冤大头吗,一斤猪肉也才两块。
贺隽夏面露难色,用刻意压低音量却能让肉铺工作人员听见的声音道:“太贵了,还是算了吧。”
他提着东西转身就要走,工作人员见状小声招呼道:“哎,你等一下。”
贺隽夏停下脚步疑惑地转头。
工作人员有些不自地说:“我有一整根,两斤重,你要诚心买,我就给你便宜点,一块五。”
贺隽夏面露难色:“能不能再便宜点?”
工作人员不太高兴:“你又不是没钱,我都便宜这么多了,你还要再便宜。”
贺隽夏纠结:“剩下的钱还要买其他东西,不能动,不然我妈会骂我。”
妈宝男。
工作人员无语道:“最低价一块,要就要,不要就走。”
“那好吧。”
贺隽夏递过去一块钱,工作人员把钱揣自己兜里,从店铺的犄角旮旯里取出一个装有猪棒骨的袋子。
“咚”
袋子落在秤上,刚好两斤重。
贺隽夏一改刚才的犹豫纠结,爽快地拿着东西走人,而工作人员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根猪棒骨是员工福利,但他们家既不缺肉吃,也不爱喝汤,拿回去就是累赘,还不如卖了赚点钱。
只是骨头也不好卖。
本来就被剔得干干净净,一丝肉都没有,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自个儿又不乐意,能完成这笔生意她不亏。
贺隽夏也挺高兴。
虽然家里不缺吃的喝的,上班时还可以在农场的食堂里吃饭,但食堂的饭菜怎么说呢,没啥营养,肉少得可怜,无法补充长期高强度体力劳动对身体的消耗。
长此以往,不额外补充点营养,身体迟早会被熬坏,而猪骨头熬出来的汤就富含多种营养元素,算是一种不错的补品。
他从肉铺旁的巷子走进去来到菜市场。
村里不缺菜吃,家家户户的院子里、房子前都留着一小块菜地,想吃什么现摘现洗,还能和村里其他人换,比花钱买便宜多了。
因此贺隽夏没有看一眼蔬菜,径直来到卖鸡蛋的地方,四块钱一板,和保安小哥说的一样。
菜市场工作人员对待顾客的态度比肉铺的工作人员好多了,贺隽夏买了两板鸡蛋,又在不远处的国营包子铺买了些包子馒头,一共花去16元。
他提着东西回到医院,拿出一个馒头一个包子递给帮他看车的保安小哥,又让脸皮薄的小哥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贺隽夏也不在意,他把肉和鸡蛋放在车上,提着包子馒头走进医院,朝依然等在手术室前的几人道:“先来吃点东西吧。”
一路从贺家村跑到医院,还要使力气推车,不饿也饿了。
“小夏,这些东西多少钱,我补给你。”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等待,贺根已经冷静下来。洪芝芳是他婆娘,别人是好心来帮忙的,哪有让帮忙的人掏钱买东西吃的道理。
贺隽夏按住贺根掏兜的动作:“你和我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你要实在过意不去,等孩子办满月酒的时候请我好好吃一顿。”
贺根和“贺隽夏”的关系就相当于贺隽秋和贺灵,两个人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一起玩了,长大后各奔东西也没怎么生疏。
贺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谢了,兄弟,到时候让孩子认你当干爹。”
贺隽夏轻轻拍了拍他肩膀,给每个人发了两个馒头,一个肉包。大家都饿了也没推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贺隽夏回到医院门口继续守着三轮车,出去时恰好看见保安小哥坐在台阶上和几个孩子一起分吃包子馒头,吃得香极了。
贺隽夏看着几个餍足地舔舐嘴角的孩子,不禁想起手术室里正在渡生死关的洪芝芳,微微叹了口气,只希望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