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姈被擦伤脸后,暗算她的破木头就掉在她手边,她也悄悄带回来了,便从袖子里摸出来,扔给了葭倚。
“回去照着画张图收好,然后交给祖父去查,记得,上面的血迹不要擦,留着让祖父心疼我。”
这样他就不会再计较她又跑出来明着逛街私下搞事情的壮举了。
葭倚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地接过木头暗器,装进荷包,贴身藏好。
“对了,娘子,方才上车前,奴好像看见了......”
葭倚欲言又止。
时姈累得闭目养神,准备顺便思考一下后续计划,“看见什么?”
“看见......”
“......不想说就下去走路。”
葭倚眼神躲躲闪闪,声如蚊呐,“就是……似乎看见了荀郎君。”
时姈睁开一只眼:“???”
谁?
……
时姈在东市刻意上演的这一出闹剧,犹如落在枯枝堆上的小火苗,噌一下蹿高,比以往的每一次都烧得旺。
闹事的是两位贵女,吵嘴动手,落于下风的还是那位牵涉畅园斗殴案未脱身,传闻正重病昏迷的荣安县主。
按理说,时姈能下地出行,与所谓病重的消息不符,最该引人质疑,然而她是拖着重病现身的,是为尽孝大父,剖心之言,感人肺腑,后来又遭了暗算,再次重伤离去,赚足了同情与怜悯。
比一个小女郎是否装病避祸更重要的是,她们争吵的话里牵涉了东宫,时政敏感,不得不引人深思。
——听说任大娘承认为了争口气,与孟大娘合伙坑害荣安县主。
——孟家受圣人倚重也就罢了,任氏向来最反对东宫,只拥趸五皇子,怎么任大娘说要找太子撑腰,莫非朝堂风向又起了什么变化?
——有人趁乱暗杀荣安县主,敬国公大发雷霆,进宫找皇帝闹了一场,于是东市临近坊市的武侯铺都有了大动作,巡探的街使、武官多了近一倍,四处盘查疑犯,闹得人心惶惶。
新流言甚嚣尘上,百姓们有了新谈资,渐疏于理会旧闻。
旧闻也没什么好说的,自从荣安县主在东市重新露面,那些离谱的传言便不攻自破了。
相貌不必说,小县主病重似痨鬼,但素面娇俏,除了气色微有青白,几乎没有瑕疵,扪心自问,整个上京都找不出几个堪与她比美的女郎了。
还有那久病缠身的孱弱姿态,难怪以往出门总围着成群奴婢仆妇侍卫,都是虚张声势的,怕被人戳穿皮子,难说亲。
这时又冒出旁的风声,称有数家时常做义诊的医馆是受了县主资助,还有几家时常去城外施善的食肆点心铺子,背后也有县主的身影,尽管也有曾被仗势欺凌的苦主,但在事后,他们都得了补偿,便也当无事发生。
荣安县主风评有所好转,畅园斗殴案的真相紧跟着扑朔迷离起来。
久病孱弱的小县主连比她个头娇小的任大娘都打不过,如何能伤得到高挑健康的孟大娘,还是一挑二,生生将孟大娘的脸摁在树皮上刮出好大一片伤口,真是睁眼说瞎话。
身处舆论中心的孟府渐渐受到质疑,同样被扯进舆论漩涡的任氏也不好过。
任侍郎对女儿平日里闯的祸皆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不曾想一朝捅出大篓子。
偏此事是因两个小女郎吵嘴引起,他一个正四品高官,若要与小女郎的气话较真,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反叫人坐实了此事内有乾坤。
上朝告罪于皇帝,下朝偶遇敬国公,还要白白忍受对方的冷脸与嘲讽,任侍郎一腔怨气无处宣泄,只能回家骂女儿。
可惜有燕王的隐情在,任真便是被骂得狗血淋头也不敢辩驳,内心越发委屈。
谁会与孟大娘那等装腔作势的小娘子为伍!
若非时姈搬出燕王......不行,绝不能教阿耶知晓此事,否则她今后想嫁给燕王就真难了。
都怪时姈!
大家都是纨绔圈里的翘楚,过惯了不学无术横行霸道的日子,她什么时候背着自己偷学了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机!
什么燕王下聘求亲,骗子!不要脸!
给她等着!
她迟早要撕下时姈脸上那层皮,好教燕王看看他喜欢的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