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边恒瞥去一眼,似警告。
长义连忙闭了嘴,脸上仍是笑嘻嘻地凑到茶案边,在郎君的默许下拈了案上的糕点扔进嘴里。
傅边恒问:“让你去找人,可有消息了?”
长义咽下糕点,“妙春君的行踪实在隐秘,最后只查到五月初他还在陇州救了一名有孕的妇人,之后入了山林,再没人见过他。”
傅边恒沉吟片刻,“陇州......离雍京倒是不远。”
长义听出几分意思,也猜测,“莫不是妙春君就在京中?”
“踪迹不明,会走到何处去都不稀奇。”傅边恒轻摇头,“但京中势力复杂,耳目众多,不便寻人。罢了,我倒想起一件事,昔日妙春君拒绝圣人三请入朝,为表歉意,曾向宫里献了一批新研制的药品,其中有一味回颜膏,听闻可去腐生肌,功效绝佳。”
长义吃了一惊,“郎君是想去偷宫里的药?”
傅边恒面色平静,“你大可以再嚷得大声些,教外头都听见。”
长义讪讪捂嘴。
“你待会儿再去孟府一趟,告诉她回颜膏的事,我会设法取得此药,只是切不可声张。”
窃取宫里的秘药也就罢了,还要特意要他传话去安抚人,郎君当真很看重孟娘子,看来那荣安县主要倒霉了。
“郎君,荣安县主那边当如何?”
傅边恒垂眸烹茶,没有再开口。
看来暂时是不如何了。长义这回识趣闭了嘴。
孟娘子受伤,回颜膏难取,郎君的心情不会太好,怕是还要烦躁了。
……
长义离开茶肆,递信到孟统领府时,天色已入暮,婢女菱花端着饭菜,小心翼翼敲响了瑶台月正屋的门。
“娘子,用饭了。”
屋内安静片刻,才有一个轻盈如泠泠溪流的声音低低响起,“进来。”
菱花推开门,轻手轻脚进去,将一盘子飨食置于屋子正中央的食案上,顺手擦亮案上的灯烛,淡橘色的暖光似日暮余晖晕开,勾出不远处床榻上隆起的一道清瘦轮廓。
菱花摸到榻边,悄声道:“娘子,有好消息!边郎君传信给乌草了,说寻到了一味药能治娘子脸上的伤。”
榻上的人侧过身,露出清丽可人的半张脸,暖色光晕里越发衬得肤质细腻如珠粉,眉心点痣赤若朱砂,长睫微垂,似端坐龛里悲悯众生的小菩萨。
菱花立马垂眼,心知那张貌比小菩萨的脸庞若转过来,定会露出半面狰狞伤痕,似毒虫盘踞其上,甚是可怖。
孟秋瑾撩下帐子,方才坐起身,“什么药?”
菱花道:“说是能去腐生肌的奇药,名叫回颜膏!边郎君还说他会尽快设法替娘子取药治伤,这是要娘子宽心,好好在府上休养呢,他对娘子真好。”
“回颜膏?”孟秋瑾眸光微闪,抬手触了触右脸颊,倏而缩回,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似的,“你出去罢。”
“是。”
菱花如来时那般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带上门,转头在屋外的廊下坐着,打算等娘子独自用完飨食再进去收拾。
自伤了脸,娘子就不喜见人了,连她们这些近身婢女入内伺候时都必须避开视线,不能直视她的脸。
郎主请遍了太医署,依然束手无策,娘子几次寻短见,都被及时发现,屋内的危险物件都清了个干净,她们这些伺候的奴婢也跟着喘口气,省得在屋内伺候惹娘子不快,躲出屋外又怕她想不开。
幸好有边郎君在,只盼着他能尽快拿到回颜膏,治好娘子的伤,再去教训那个恶毒的荣安县主,还娘子一个公道。
一双眼熟的厚底兽纹皮靴忽然进入视线,菱花眼皮一跳,慌忙起身俯首。
“郎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