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挽蓦地睁眼。
她被倒挂着窝在后座,天地颠倒,黄沙像铁锹扬沙似的劈头盖来,脸上所有带孔的地方都被填满。
她试着叫了几声三禾和王戈义,均以石沉大海而告终。
这里的夜很黑,蜿蜒的山路一眼望不到头。
温度开始降低,不远处还有狼嚎声,空气中夹裹着血腥的凉意,从头顶凉至骨髓。
如果不赶紧逃生,等这阵沙尘暴过去,也逃不过被野兽吞食的命运。
生死之际,简挽试着抽动身体。
在一片寂静里,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沉沉的登山靴擦着沙子,咯吱咯吱。
还有鞭子抽打声,应该是骆驼,还吐口水。
无人区的黑夜总是充满了挑战和人性。
简挽瞬间精神紧绷,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突然,一震强光照射着她的眼皮。
简挽侧头,用手挡,只听见对方冷冷一句:“你是谁?”
听着对方比她更谨慎的语气,简挽不敢敷衍。
因为在她犹豫的时候,对方已经从一旁的角落,捡到了她的工作证,并把顺手把强光调小,“简,挽。”
听声音,她就对男人下了第一个定义——狠。
这时再撒谎,难免会惹怒对方,招来无妄之灾,她相信男人真做的出来。
“嗯,是我。”简挽强迫自己适应黑暗,扭头。
二人四目相对。
黑暗中,男人的手勒着缰绳,小臂青筋暴起将骆驼抽打卧地,脊背笔挺,浑身冷气,气场侵略强大。
光影打在他的侧脸,侧脸线条锋利,下颌线紧绷。
不像是当地的年轻牧民。
简挽晃神间,脑中已有了关于他的万般猜测。
等回神时,他已经俯身,蹲到了她的身边。
简挽正要开口时,男人又出声,“我帮你出去,你尽量配合。”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等男人再次开口时,竟觉得他好像温和了点。
简挽:“好——”
二人达成共识,男人便起身绕车走着,观察着找一些突破口,无疾而终后,只能先救简挽。
简挽伤势严重,腿部完全被卡在车缝里。
男人再次蹲在她身旁时,简挽已经对他升起了一点信任。
她道:“你有看到其他两个人吗?”
“嗯,”男人视线全然落在她的腿上,根本无暇顾及她人,只能抽空回答。
“那他们伤势严重吗?”
“不能确定。”
三禾和王戈义没了动静,简挽认为他们更需要救助,于是便说:“我还可以坚持,你可以先救他们。”
也就是话落的那一刻,简挽感觉到男人的手一顿。
她垂眸,他仰头,眸中冷冽,望向她时,瞳孔幽暗,深不见底。
但还是被简挽捕捉到他闪过的一丝心疼?
简挽不太确定,甚至觉得看错了。
她怔住,迟钝道:“您跟我认识吗?”
没说认识也没说不认识。
男人轻嗤了声,又将头扭了回去,只是道:“我认为我比你更了解现在救谁更合适。”
自知理亏,简挽保持沉默,配合着他。
可突然腿下又是一凉,低头看,男人撕开了她的裤子。
“你——”
话没说完,男人的手已经按了上去,说:“检查伤口。”
他的手指跟黄沙的粗糙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简挽强忍了一口气,向下看,她看到了自己腿上的瘀血跟红肿。
心里还是介意他这不礼貌的样子,出声却轻柔道:“那也请你提前给我说一声。”
男人并没有理会,但包扎止血的手法却放轻了。
他的指腹格外粗糙,垂着眸子,浅浅应着她,“来不及了,那我道歉?”
简挽这是第一次见一个男人将善良和不那么绅士结合在一起。
她原本也只是想提醒一声。
可还没等她说话,回神再看男人,他已经站起身来了。
以为他生气,她便趁他起身前就本能迅速的抓住他,男人的臂上筋肉紧实。
“不好意思,刚刚我有些激动,应该是我道歉。”
男人扣住她的手,扯下去。
简挽又再次反手紧拉。
“那你也得活着才有给我道歉的机会。”男人低头扫了眼。
简挽弯了弯脑袋,“您这是——”
“我自己弄不出来,得去找人。”
但她依旧没有安全感,“会回来么?”
男人拍了拍她,他的手心粗糙,说出的话也是言简意赅,“等我。”
说着就扯开了她捏的泛白的手,起身,看了眼天上的星星,辨了辨方向,走了。
简挽就这么看着他的背影,刚刚还觉得恐惧可怖的四周,现在眸中却满眼是他。
强撑了一会。
她只感觉干涩刺脸的风沙变得温和,眼皮合住之前,她的身体也不再感觉寒冷,好像被一床暖被裹盖。
接近昏迷前,她好像听到了一句话。她想记住,但,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