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洞口冲出,搬动巨石把洞口堵住之后,安惜年弯着腰,双手扶膝盖低头喘息的期间,才发现自己视野中的手臂被划破。
破口上没有被丧尸感染时特有的淡黄色印记,安惜年干脆没把这超过半掌长的伤口放在心上。
只不过看着看着,她忽然肩背颤抖。唇舌喉咙都发不出声音,可脸上是明媚的笑意。
白亿瘫坐在安惜年脚边,重新让氧气充盈肺部的时候,余光瞥见安惜年震颤不止的身体。
他以为安惜年身上某处受了他没看到的重伤而疼到发抖,吓得一骨碌手脚并用地起身,身体左右不稳摇晃着就向安惜年扑过去。
安惜年连忙伸手接住。
白亿连忙努力把自己撑起,眼前晕到模糊,接连飞过白黑交错的闪,仍不忘急切地抬头,试图以视线捕捉安惜年的双眼。
“你怎么样,哪里伤到了!”白亿焦急问着。
安惜年用肩撑起比她高大半个头的白亿,安慰般地在对方背上轻拍。
大概是生死关头之后,人与人的距离会无限拉近。
出于无意识的动作,她眯起眼睛,脸部肌肉完全放松,在白亿颈边小幅度缓慢蹭着。像是这样就能从白亿身上补充她生存下去所需的能量。
右耳里的耳机贴着白亿的耳朵播放想法:“只有一处伤口,不算严重。你先休息一下。”
白亿这才看清安惜年脸上其实是笑意,并不是痛到发抖。
他松了口气,没有起身的意思,安心把自己的重量放到安惜年身上,借对方的支撑继续让充足氧气再次在体内循环起来。
伴随厚幕之后的欢呼雀跃,安惜年听到一阵呼噜噜的嘟囔声:“你刚才在笑什么?”
洞口的巨石之后传来丧尸指甲抠划的动静。
丧尸的力气不小,这里并不算完全安全。
安惜年开始架着白亿缓慢向前行进,向他展示手臂的伤,同时耳机播放着:“我只是想起末世刚刚降临的时候,我受过比这还要轻的伤。”
“但是当时我感觉天都塌了。”安惜年笑着摇头,“盯着翻开的皮肉几秒就恶心反胃,总以为血止不住了,我会失血而死。”
她握紧白亿的手臂,抬眼确认前进的方向:“我只是在笑当时的自己,毕竟这才多大点儿事。”
血珠随步履顿挫的频率不规则地落到地面,每一滴都落在安惜年的身后,逐渐延伸出一条极细的血路。
白亿移不开望向安惜年的目光,忽然开口,最初的几个音节干涩沙哑到几乎无法听清:“你以前……”
他清嗓,重复道:“你以前,吃了很多苦。”
安惜年戳戳白亿的腰,难得展示一个露出牙齿的灿烂笑容:“不能放弃是妈妈爸爸教给我的。”
她的表情骄傲自豪。
“再说,”安惜年转回头,重新目视前方,日光把她的耳廓打得透红,“……我现在不是一个人。”
安惜年肩上的重量忽然消失。
白亿用与她同步的速率并肩向前走着。
“以后也不会是一个人。”他轻声做出不可撼动的承诺。
从不久前的回忆中脱身,安惜年低头看白亿把她手臂上包扎的蝴蝶结整理了一遍又一遍。
她无奈,挡开白亿的手,起身拍拍裤子的沙土。
其实时间已经过了半天,而且她的身体已经早就适应了受伤再恢复的过程,伤口不处理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人是不是有点儿保护过度了?
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没有被耳机捕捉到。
安惜年向白亿伸手,把他拉起来。
“休息好了吗?”她歪头示意前方,“你不是还有要去的地方?”
白亿的眼睛围绕亲手做的包扎打转,面露满意之后才向前方迈步。
安惜年跟在白亿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只要步子稍微迈得大一些,鞋尖就会踩到白亿的鞋跟。
这种不便的距离没有给安惜年或白亿造成任何困扰。
他们走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渺小得像风卷起的两粒沙。
两人都没有辨认方向的道具。安惜年倒是会根据太阳或夜晚的星象来识别南北,可白亿看起来比她的方向感更强些,不仅明确知道目的地,而且在前面领路的这段时间,从来不见迷茫。
【辨认方向也是兽人特有的能力吗?】
安惜年想着,熟练地让思考的强度控制在不会被耳机播报出来的程度。
【不知道在他找到自己想找的人之后,能不能请他帮忙找到白亿?】
前方白亿的脚步突兀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