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穿越了。
穿越过来时,周围一片红彤彤,她正捧着一碗饺子。
刚好饿了,肚子咕咕叫。一口咬下去,面粉的生气和羊肉的膻味冲了个满嘴:“生……”
话刚送出口,周围的人起哄又欢天喜地截住:“好,生!”
她看周围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把生饺子吐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只得鼓着粉腮瞪圆眼睛滞着。
还是旁边的男人说:“吐了吧。”
她才捧着帕子吐出半个生饺子,攥在手心里,潮乎乎的。刚也太实在,大肚儿的饺子正咬在当间儿,这会儿嘴里又腥又膻。
可周围锦衣珠翠的妇人们环着她,她顾不上。
微微低头看自己,黄灿灿的一身凤冠霞帔,头发拽得生疼,顶上也不知戴着什么,压住额头,跟千斤压顶似的。再转头看看旁边的人,黄灿灿的衣裳在这一片红里格外瞩目,看不到正面,只见笔直身板肩上的矫龙。
呵,正在合卺礼中?夫君是皇帝?
她这是穿成谁了?
周围的人又在撺掇旁边一身明黄的人吃生饺子,他倒不装,直接闻了闻,不耐烦地说:“生,生。”
接着仍是这群妇人围着给她重新梳头,卸下沉甸甸的凤冠,梳个双凤髻,簪上鬓花,哈,轻松多了。
从菱花镜里看自己,金花还是金花,一张桃花似的鹅蛋脸,一双秋水含情目,年纪只有十六七岁,五官不知哪儿变了一点点儿,好似最精到的微整形,只略动一丝儿,中人之姿变绝世佳人。
金花看镜中的自己有些欲罢不能,这竟是她?如此浓丽明艳。
一群人撺掇他俩饮合卺酒,金花也不虚让,跟男子环着臂,一仰头儿喝干一大盏;倒是他,只浅饮一口,不认识似地看着她。
金花想,盲婚哑嫁,不认识也平常。只是这盏烈酒落进空肚肠,她马上满脸红云,看人的眼神也迷离起来。
仪式还没完,“撒帐”,花生桂圆红枣莲子彩色果子撒了一床,汉语蒙语满语的吉祥话聒噪得她脑仁儿疼。
满语蒙语她居然都听得懂,几个语言系统在小脑瓜里混杂回响,她还忙着胡思乱想,前世今生的回忆纠纠缠缠一股脑儿往外涌,是挺累,难怪脑仁儿疼。
好在俩人的袍子角打个结后,人终于散了,她才一边剥着花生一边慢悠悠琢磨,我如今是谁呢?
“咯嗤”,捏开壳儿搓了红衣把白胖胖的花生仁噙在嘴里,香喷喷。哦,是了,是阿拉坦琪琪格,蒙语“金花”,太后的表外孙女儿,顺治帝的表外甥女儿,也是顺治帝的继后。
果然穿越后也还叫金花。
“咯嗤”,又捏开一颗,正要往嘴里送,一眼看到旁边的顺治帝福临:“表舅舅,您吃不吃。”怯生生伸出手去,指如柔荑,肤如凝脂,润白的掌心里是两颗白胖的花生。
他伸出修长的指头拈走一颗,说:“你会说汉话?”
金花进宫里有一阵子了,但福临深恨母亲干涉他立后,兼又选了个太后科尔沁娘家的女子,所以一直对金花不理不睬,俩人直到大婚才头回见面,难怪他不知道她懂汉话。
她听了这句耳朵先麻了,史书上说顺治短命、妈宝,做的最叛逆的事儿是专宠董鄂妃;史书上没说顺治帝有一把好嗓子,深沉磁性的声线,刚他只说了个“生”她没听出来,这会儿他多说几个字儿她觉得怎么这般好听。
“嗯,小时候身子不好,父亲见我成日闷在帐中,就请了满蒙汉的先生,所以不光会说,还会写呢。”她慢吞吞说着,一边匆忙从脑里读回忆。
说完笑一笑,这句是骗人的,自从姑姑孟古青当了皇后,父亲就预备着她有朝一日嫁贵婿,满蒙贵族她都配得,在她的教养上下了大功夫,非要教出个才女来。
而且这一句是给自己立人设呢,金花想告诉顺治帝她可不是姑姑那种旺健的草原美人儿,她不禁折腾,就是个识文断字的美人儿灯,风吹吹就坏了,也是她乍穿过来还没想好以后怎么过,先把头儿缩起来的意思。
心里继续盘算,穿过来就是皇后,虽然上有好几个婆婆,毕竟地位尊贵,以她十六岁的年纪,算是开局大佬。
可惜,传说顺治帝两任皇后到他驾崩都是处子之身?想到这一截,金花一颗心又堕到冰窖里一样发凉。在后宫,不得宠可真要命。
金花天性好强要面子,让她体体面面站干岸做咸鱼可以,搅进那些乌七八糟当炮灰受委屈可不行。
所以福临往她身边凑了凑,她吓得一哆嗦往旁斜剌身子,警惕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