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宦豪身体蜷缩成虾子,试图用书包挡住那些狠狠踹来的脚。
罗毅辉满脸兴味地蹲下来,大发慈悲地又问了一遍:“手机给不给看?”
韦宦豪被他们打怕了,嘴角面颊都带着淤青,他拿出手机,声音颤抖地道:“给……我给。”
手机解锁时,页面还停留在学校论坛上,这时正巧又跳出一条新信息。
【天啊,你们是阴沟里的老鼠吗就这么见不得别人好?】
这句话也许是哪个路人同学发的,也有可能是比较理智的吃瓜群众,话语也并没有特别偏向某一方,但是韦宦豪看了就莫名刺眼。
他咬牙心想,本来就是那个宋南知的错,因为他,他父母才要闹离婚的,而且预赛过了但联赛没过的一抓一大把,谁说宋南知不可能是其中一个?
而且他现在被打得鼻青脸肿,宋南知却什么事也没有,还被那么多人喜欢……
凭什么?
他抖着手,把手机里的钱全部转给面前的人,脑海中突然升腾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谁让他的成绩比自己好……
谁让自己喜欢的女生要跟他告白……
谁让他这么受大家喜欢……
韦宦豪咽了一口唾沫,声音有点颤抖:“我、我不是最有钱的那个……”
在黄毛充满兴味的眼神下,韦宦豪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
宋南知此时正忙着改谢隋交上来的几张卷子。
他面色凝重,问坐在旁边COS鹌鹑的谢隋:“你自己还看得出来这写的什么吗?”
谢隋脑袋凑过来一看,一行诗词越写到后面,笔画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发飘,到最后变成了几条横线和几个胡乱的黑点。
谢隋仔细辨认:“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1】
他凭借着强大的求生欲背出了这句古诗。
宋南知忍俊不禁,问他:“你觉得改试卷的老师能认出来吗?”
看他好像没有生气,谢隋立刻靠过去,小声为自己辩解:“语文太催眠了……我当时就打了个瞌睡……”
宋南知点他的额头:“你在考场也敢打瞌睡?”
谢隋不敢跟他说自己前两年场场考试睡觉交白卷的事情,靠在宋南知旁边不敢讲话。
宋南知也没揪着这件事不放,继续批卷子。
等着挨骂的感觉太难受了,谢隋看快到晚饭的点了,他扔下一句“我去做饭”,就脚底抹油溜走了。
谢隋显然是对厨房更加熟悉了,最明显的对比就是这次他不是给宋南知泡泡面吃,而是开火煮面条吃了。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谢隋也意识到这里不会再有人给宋南知做饭了,他也不会傻到以为那两夫妻还会回来照顾宋南知,年纪虽然还小,但是对人性的了解却要比很多同龄人深刻。
宋南知第一次做饭的味道太过震撼,谢隋也就自告奋勇揽下这差事。
他的厨艺虽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比起另一个人,他的简直可以感天动地了。
他先起锅烧油煎了两个鸡蛋,然后就是下面条,放青菜,平平无奇的晚饭就做好了。
谢隋端着面条上楼,放在宋南知手边。
这时候宋南知已经在改英语卷子了,基本上在英语听力播放的前一秒就已经勾好了所有选项的谢隋有点心虚。
握着红笔的手纤细修长,莹莹如玉,因为隐隐在用力,冷白的皮肤下泛着淡淡青紫色的静脉蜿蜒向上,莫名显得色气。
那笔在一条的答案下巍然不动,只偶尔动作打一个勾。
谢隋知道宋南知批卷子向来不喜欢打叉,但是看着那手一动不动的,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当宋南知终于改完全部卷子,转过头看他时,谢隋立刻把那碗卧着一颗完美荷包蛋的面条推过去,眼巴巴地看着宋南知。
宋南知被他这样小狗一样湿润的眼睛看着,到口的话硬是说不出来了,他缓了缓,移开视线冷声道:“你自己看看,一张一百五的卷子你拿了多少分。”
他有点怀疑谢隋是不是智商全点在数学上了:“就算是把答题卡扔地上踩一脚,扫出来的成绩也比你的高啊。”
谢隋不敢回嘴,把那碗面条往宋南知的方向又推了一点,可怜兮兮道:“……再不吃就要坨了。”
这就是煮面条的好处,要骂他都得先把面吃了再说。
宋南知哪里看不出来他的小心思,但还是没办法地道:“你的呢?”
谢隋受气包小媳妇似的偷看他的脸色,低眉顺目道:“在楼下。”
像倍受欺压但逆来顺受,他小声道:“我没关系的,你先吃完了我就把碗拿下去,然后两个碗一起洗。”
说得像厨房没有洗碗机一样,宋南知拎着他的耳朵警告道:“别给我整这些有的没的,现在给你个机会下去拿,我们俩一起吃,不然我们现在就你的成绩和学习态度好好聊聊。”
宋南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学生。
在原来的世界里,他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冲劲十足的卷王,像是在无限膨胀放大的海绵,拼命汲取着周围的知识,但凡有哪里不懂的都焦虑地吃不下饭,没有哪个会想谢隋一样,学习态度很积极,但是一错眼没看住,学习热情就像山体滑坡,捞都捞不住。
等国庆放假回来,南云一中就要进行月考,还要和市里的百所高中联考,这要是语文和英语还是这副死样,宋南知真想让他直接睡觉算了。
他看着乖乖嗦面的谢隋,心里久违地起了好胜心。
谢隋是他第一个学生,他不允许他的成绩居然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