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三天前的夜里,是张一自己无故消失,和自己没有关系。其次,今天让自己吃泡面,也是张一不停逼迫,更和自己没关系。
而且,一个人的失误机会,远不止这三次。
张一素日来的表现,完全可以证明照顾张亦可是她这一世接受的第一份工作。
那怎么可能都是因为自己?
张亦可想不明白。
也想不通。
在她印象中,那道红光只出现了两次,也就是两次失误,再加上那天夜里的一次和今天的一次,一共四次。
那张一其它八次犯错,又在什么时候?
这一切都让张亦可想不明白。
张一的控诉还在门外不断地响起,踹门声已经渐渐演变为又砸又踹,门的震动透过后背传进张亦可心里,一层层掀起涟漪,结合着张一已经发展为哭诉的那些话,让人无法平静。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你现在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
“我对你那么好,什么都想着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快点回我一句话啊!”
“你回我一句话好不好,我很担心你。”
……
张亦可喉咙隐隐痛起来,似乎在无形之中,她已经回应了张一许多句话。
她想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但我也知道你是真的想杀我,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说你是因我而死,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你明天就死,但我不想和你一起去死。
只是最后,张亦可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缩在门后,转过身,用手掌心贴着门,用那一点点的不值一提的力量,在门后面推着、挤着,以防止张一说够了突然砸锁。
时间一点点流逝,速度缓慢,煎熬至极。
张亦可感觉过了好久,外面的声音才有了变化。
是张一突然的质问:“你来做什么?”
声调已经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一切从没发生。
张亦可经历了长时间的声波干扰,这时候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她以为张一那句话是在问自己,又觉得不对劲。
直到外面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张亦可才发觉哪里不对。
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对自己说的。
丁丹和说:“到换班时间了。”
张一突然大笑起来,随后又狠狠地踹了一下门,大声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还不说话吗?!”
张亦可强行聚拢精神,在这种情况下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说‘没有我,你明天就不会死’?”
屋外一片静寂,安静得让人害怕。
随后爆发一阵疯狂的急促笑声,门又一次被人狠狠踹起来,拳头也如同雨点一般,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
张亦可在这片乱七八糟的声音中问:“你的死,真的和我有很大关系吗?”
那片声音更乱了,笑声也更加尖锐了。
张亦可安静听着,不再说话。
一分钟后,那片声音开始渐渐远去,伴随着张一凄厉地呐喊——
“你别碰我!”
“我要杀了她!”
“她居然问我为什么!”
“我要杀了她!”
“你放开我!”
张亦可依然安静地听着,她以为自己的内心也是平静的。可当她抬手去抹眼睛,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又过去了不知道多久,那片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但张亦可还是没有出去,依旧站在门后,做着双手抵门的动作。
突然,敲门声响起。
张亦可把被她重新藏回衣袖的筷子攥回手中,紧紧握着。
“我是丁丹和。”
张亦可没有说话,举起了握着筷子的手。
“你刚才的那个问题……”丁丹和说:“我们都没有陪着你的那两天,有听到电话响吗?”
张亦可手上力气猛地泄了一些,随后又再度用力,但她却没有停下思考——
第一个月的那四个星期,每逢周六周日,都会响起“叮铃铃铃”的声音。
第二个月的第一个周六,这声音也一样响起。
但那一次,她接通了电话。第二天,电话没有再响。之后,电话也一直没有再响。
但只是这些,加起来就有九次。
张亦可心脏骤然收缩一下。
原来,张一说不是因为自己,她明天就不会死……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原来,真的和自己有关系。
但是……
张亦可又想,这真的怪自己吗?
简直可笑。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就在无形之中,背负了这重大且不可原谅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