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一下,二人却都是愣住了。
这个姿势,倒像沈濂权将人圈在了自己臂间的一方空间内,再配上沈沂之搭在他腰后的手,便是一个双向的拥抱。
面贴着面,不过寸余距离,呼吸交缠。
沈沂之有些怔住,看着那双黑曜石似的眼瞳中映出他自己的脸。
沈濂权开口时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唇角。
“抱歉。”
他们离得太近,近到在这个时候说话显得暧昧。沈沂之甚至感觉到对方开口时自己唇角蹭过人类特有的温度。
温热的,带有青竹似的淡香。
他忍不住在心里暗想:还好我已经死了……不然他一定会听到我过大的心跳声。
沈濂权坐了回去,温和的眼神中似有些许歉意:“抱歉,我没想到这条路不太平稳。”
“啊、不,没事。”沈沂之摸摸鼻尖,疑心刚才那一下是不是蹭到了,他下意识抿了唇角,心虚地避开沈濂权的目光,“开车的又不是你,你不用和我道歉。”
“你和他争吵的时候我观察了其他几个人的面相。”沈濂权把话题拉了回去,仍然是那副君子端方的温和模样,“都不太干净。”
沈沂之的注意力立刻被引了过去,皱着眉思索:“总不会一整个村子都是杀人犯吧?”
这要是早几百年,沈沂之会猜测这个村子信奉乱七八糟的神,献祭童男童女祈求风调雨顺。但都现代社会了,谁敢这么干?
但要不是集体犯罪,又怎么会连着几个人都沾过人命?
沈濂权往侧过头,看着车外渐渐偏僻的小路和葱郁绿色,有片刻沉思,“等到了就知道了。”
不论这个村子的人做过什么,医院里的白骨和神像又藏着什么,等他们到了广棣村,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沈沂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忽地凝在极远处的山峰上。
连绵不绝的山,远远看去蒙着一层雾气,衬着成片的灌木与野花,像隐在山水间的世外桃源。
沈沂之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其中一处山顶。
“怎么了?”沈濂权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沈沂之的思绪,“那边看出了什么?”
“我总觉得……”沈沂之皱着眉,有些不确定地说,“那几座山脉的走向有些古怪。”
从远处看去,这些山仿佛将这一片完全包围了,而这辆电动三轮行驶的路线,是由山脉的东北缺口进入……
“或许是我想多了。”沈沂之收回视线,想了想,又摸出一个叠成三角的黄符递给沈濂权,“传音入密有距离限制,你拿着这个传音符,要是之后分开行动遇到危险,就用它联系我。我在上面加了护佑的咒文,紧急时刻烧了它,能挡一阵子。”
沈沂之没有说的是,这个符里面还施了一个追踪咒,只要沈濂权点燃它,他就会顺着追踪咒的痕迹找过去。
至于这座不太对劲的山脉,沈沂之不能确定是否有人借此地做过什么,现在要是告诉沈濂权问题所在,白白让人担心。
二人说着,车速慢了下来,沈沂之撤了结界,和沈濂权交换了一个眼神。
开车的老汉听着后面刻意压低的争吵声,满脸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他停下车,扯着嗓子喊道:“广棣村到了!”
两个英俊的青年前后下了车,嘴里仍在抱怨,显然积攒了不少怒气。
“我就说他是坑人,你看看,这才多久?撑死了二十分钟!打车都不用八十,你还给他八十!”
“给都给了,你少说两句吧。”
“我为什么要少说……”
老汉懒得理会他们,他反正已经拿到了钱,被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二人刚下车他就拧着车把手掉头离开,很快就消失在拐角。
沈沂之骂人的话生生转了个弯:“这村子看起来……”他顿了顿,看着面前破破烂烂的引路木牌,好一会儿才继续说下去,“年代还挺久远。”
沈濂权手上拎着登山包,眺望面前幽静的小路,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的确很荒凉。”
荒凉到不太正常。
电动三轮将二人放下的地方大约是广棣村的入口,路边斜斜插着个老旧的木制路牌,半隐没在葱郁的唐棣中,凑近了才能看到路牌上所写的广棣村三个字。
龙飞凤舞,好似大家之作。
沈沂之左右看了看,沿着一米多宽的土路往深处走:“跟紧我,这儿氛围不太对劲。”
“这里的唐棣太多了。”沈濂权走在沈沂之右侧,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性将这条窄小的道路堵得死死的,两侧茂盛的唐棣枝叶不时擦过二人的手臂肩头。
“嗯?唐棣?”沈沂之往两边扫视一圈,原本对这些植物并没有放在心上,听到沈濂权这么说便问,“你对唐棣过敏吗?”
“没有,只是很少见有地方种这么多的。”沈濂权往两边看了看,忽然伸手拉住沈沂之,低声提醒,“有摄像头。”
在二人右侧,隐在诸多唐棣之下,红点幽暗。如果沈濂权只是个普通人,绝不会注意到那个摄像头。
闻言,沈沂之的脚步顿了一下。他面色不变,继续往前走,垂在一侧的手指尖微动,肉眼不可见的咒文沿着小路往前飞去,过了一会儿才返回来。
沈沂之微微皱眉,确定混淆咒发挥作用后才低声开口:“这一条路上一共有十二个摄像头。”
对于这样一个落后的村子来说,这种数量的监控设备太不合理了。更何况还都被藏在暗处。
“看来这个村子对外异常防范。”沈濂权垂着眼睛思索片刻。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大约两分钟后,路边的唐棣少了,前方视野骤然开阔。
石拱门立于不远处,一丈高,半丈宽,顶端是风化后的刻字。
广棣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