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年轻。”端坐上方的老人看着屏幕中的秦封,发出感慨:“年轻人任气使性,我好像看到了言陌你几年前的样子。”
“全仗陛下和帝国栽培,”平板无波的电子音响起来,沈言陌微微欠身。
纵然帝国人都知道少年沈言陌夺得了机甲大赛冠军,很难想象过去的留影录像里张扬的少年和现在内敛的帝国军人是同一个人。
而帝国与虫族近几年的数次战争交锋下来,沈言陌更是如同一柄湮没了光线的利刃,不可测其深重。
要是菲普顿大帝再年轻二十岁,他也许有御下开疆扩土的豪情壮志,可他已经老了,超S级的精神力也无法阻止他手上的老年斑,岁月冲刷掉了他的胆气。
一柄不知道趁不趁手的武器,怎么好拿在手里呢?
菲普顿大帝扫过臣子恭敬的眉眼,面上仍旧是一片和蔼:“这里没有媒体,没有外人,我问你一句心里话。调你去帝国第一军校,你是否心中有怨?”
“陛下能容许我清理走漏巴德尔要塞机密的军部人员,是莫大的殊荣,南方军团将士感念万分。”沈言陌抬眸,眼中一片坦然清亮:“职位变动调令有您的道理,我自当遵命。”
沈少将的言辞神态表明了他的忠心耿耿,这种干净简单的思维在中下层军官里并不少见。但菲普顿大帝更知道,作为战场最高军事负责人,沈言陌洞悉时局和人心,绝不可能是一个思维简单的人。
一个怀着赤忱之心的聪明人,某种程度上比为了私利的聪明人更棘手。菲普顿大帝眼前闪过几个熟悉的影子,赞叹道:“你的父亲和你的……老师,把你教得很好。”
“你是帝国最年轻的少将,三年前更是成为了帝国最年轻的军团长。中将上将都是资历深功勋大的老人,纵然沈家在南方军团中颇有威信,再往上升,大臣们也有疑虑。暂时压一压,再提起来,内阁才能少些争议。”这本就是沈言陌封赏悬而未决大半年,众多原因中微不足道的一点,菲普顿大帝娓娓道来,说得诚恳,像是他为沈言陌着想得多么体贴。
沈言陌的军衔和军职并不对称,帝国仅仅有五大军团,通常至少需要中将以上才能担任军团长。沈言陌能担任南方军团的总指挥,一半是当时临危受命,一半是受益于沈家的军方影响力。
按照常理,这次抵抗虫潮有功,至少要把沈言陌升到中将,他这个军团长才算得是名正言顺。
君臣默契地略过这件事。
沈言陌微微颔首,平板的电子音开口:“劳陛下费心了。”
一个能打,听话,还会背锅的臣子。看起来非常完美,菲普顿大帝评估着,突然开口:“说起来,我都忘记了,最开始你参加机甲比赛,是为了寻找他……”
沈少将抬起头,屏幕的蓝光照在他线条凌厉的侧脸,投影上的冠军高清容颜与他相错而过。
众所周知,沈言陌跟大皇子幼时交好。大皇子失踪后,他尽力寻找,于公于私本没有什么指摘的地方。
可是皇帝娶了新后,旧王后的一切成了禁忌,连带着大皇子的过往也掩埋在了尘堆里。
“……你不用惶恐,我老了……他毕竟是我的孩子。”菲普顿大帝就像一位最普通的老人在话家常:“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追查到什么线索?”
“当初弗洛斯……”沈少将停顿了一下:“把我们掠走,我和大殿下在中转星分别。这么多年,臣沿着弗洛斯中转的轨迹追查数次,没有信息能明晰大殿下的踪迹。”
听到弗洛斯这个名字,菲普顿大帝眼皮跳了几下。
少将从怅惘的回忆里走了出来,电子音呆板:“当初偶然获取到的弗洛斯组织物,在两年前失去了主体联动反应。专家们推测,大概率是因为主体死亡了。”
菲普顿大帝疑心起眼前的臣子是故意再三提起弗洛斯,可是年轻的臣子不会知道往事。
皇帝厌恶那个像老鼠一样的小人物,不确定的死亡也让人倒尽了胃口,皇帝挥手让少将退下。
在少将离开后,现任督查军首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皇帝身边。
督查军首领陈福收起测谎仪:“陛下,沈少将确实是一个诚实的年轻人。”
“有这么一位忠诚的将军,是塞洛斯帝国的荣幸。”菲普顿大帝抬头看向屏幕:“但就私事来说,我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来。”
屏幕上青年的容颜无可挑剔,神情冷淡更为他增添了若即若离的魅力,不知星网里有多少Omega今夜为他而心动。
“这像用尺笔量出来的样貌,整个塞洛斯帝国都罕见。”菲普顿大帝问道:“他的长相,出色得有些眼熟。”
督查军首领陈福保持着沉默:无论是年龄还是眸色都对不上,即使真有疑虑,在帝国主脑资料库里还储备着一份原始资料。
资料囊括了大皇子从出生到未来成年的完整样貌变化。
但陈福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因为世界上最精准的测谎仪也无法测量出人心的微妙。
少时一腔孤勇热烈成了笑话,曾经的过往都成了要掩埋耻辱的伤疤,菲普顿大帝甚至因此杀过一批又一批的人。
而另一边,菲普顿大帝的子嗣不算稀少,除了三皇女和五皇子两位Alpha,还有不受宠的三名Beta两名Omega。
与其冒着会触怒帝国至高无上权势的风险,不如就让皇帝虚空缅怀那点因为衰老引起的飘渺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