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南瓜与糯米做成。”李浔阳第一次听到有人夸赞自己,心里很是高兴。
以前她做给魏恒吃,那魏恒总是一副吞石头的感觉,皱着眉头也才只能吃一半,甚至偷偷对人说难以下咽。
她虽厨艺不精,但做的东西总归是能吃的。
“这是公主做的吗?”
沈珩之突然问出来,李浔阳点点头,“是我做的,不过厨艺不精。”
“我觉得很好啊,”沈珩之说着,又拿起糕点吃着,随后说道,“能吃到公主做的糕点,实乃三生有幸。”
听到这么高的赞誉,李浔阳有些不好意思了。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
“可我就觉得你最好。”
一瞬间,两个人四目相对,四周也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只有他二人。
她又如何是最好的人呢?
李浔阳想了很多,这辈子的沈珩之好似真的跟以前不同了,她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情愫来。
若他不是北岳国皇子,而她也不是诏云长公主,就这样岁月静好,又何尝不快意呢。
可惜一切都是幻想。
他终究是要回北国的。
她抿唇,轻轻笑了笑。
“我觉得你才是最好的,有才华,日后必成大器。”
沈珩之看着她的笑容,没有说话。
“这天越来越热了。”李浔阳感觉身上发热,环顾一圈,见窗子没打开。
沈珩之便起身过去开窗,李浔阳注视着他的白色衣衫,袖袍处似有缺损,可是被他一拉,便完全看不见了。
立夏这日,陆长凛与魏恒等人班师回朝。葛云山一战,让陆长凛名声大噪,一时间陆家又重振辉煌。
魏恒作为指挥军师,并没有参战,过程中他甚至想联合月兹,剿灭陆长凛带的军队,可是金予凤并没有搭理他,而是不动声色将队里的奸逆铲除,金二带领的这场战争彻底落败,他失去老月兹王的信任,反倒让金予凤占了上风。
金予凤回去后被立为新王,他派使臣与诏云达成协议,两国日后成为友好国,互帮互助,互不侵犯。
夏日,明媚阳光穿透枝叶,投下一片片树荫。
宫中都在传言左玉卿将会是李浔阳的驸马,让前驸马魏恒心中很不舒服,于是他借着见太子的名义与左玉卿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在树荫下相对而坐,左玉卿却是坦然大方,还为魏恒斟茶。
魏恒也接过去,抿了一口。
左玉卿率先开口,“魏将军此去,可好?”
“自然一切顺利。”魏恒笑,“唯一不好之处就是被人偷到家里来了。”
“魏将军此言差矣。”左玉卿面上波澜不惊,“将军是在说长公主吧。”
魏恒没有否认。
左玉卿继续道:“臣与长公主也只见过几面,私下谈论不多,至于宫中传言皆是虚话,当不得真。”
他总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这在魏恒看来很是扎眼。
“臣也听闻,将军府上已经有位小妾。”
“并无,就如同你说的,传言不可信。”魏恒否认。
左玉卿笑道:“既如此,将军也勿听得他人胡言。”
两个人同时都朗声笑起来。
左玉卿又斟上一杯茶,抬头看着魏恒,“臣发觉一件事。”
魏恒摩挲杯盏的手一滞,“是何事?”
“扶华宫那位。”
左玉卿没有直言,只是稍微暗示,而魏恒面色便已经微微显露怒意。
他对左玉卿说:“只是个外人。倒是你,的确与长公主般配,我等都不能及。”
“魏将军这是哪里的话,臣不过一介文人罢了,哪敢与将军相比。”
“那位质子回国,日后必定封王,若他再成为皇帝,也会是诏云一大威胁。”
“你以为来了北岳,他还能回得去吗?”
左玉卿笑,“还是将军老谋深算。”
……
转眼来到夏季,宫人们都褪去衣衫,换上轻便衣装。
大雨过后,塘里的荷花冒出尖来,鱼儿在水中轻轻摇曳。
前世每到这个时节,魏恒都会邀李浔阳去梓园赏荷。
而今他又在玉芙宫外侯着,托人传信,邀长公主赏荷,可是都被李浔阳拒绝了。
“公主,那魏将军还没有离开。”
李浔阳坐在桌边把弄着折扇,无奈地朝外面看了看。
“日头正热,让他晒着吧,你们且装作看不见。”
如清很快出去回绝,待她回来,告诉李浔阳魏恒离开了。
李浔阳心下还觉得有点奇怪,“他真走了?”
如清点点头。
她心想,但愿是真走。
晌午后,待李浔阳在屋内用完膳,却听得如清匆匆来报,说是魏恒同沈珩之在梓园发生冲突,两人误入荷花池里。
梓园贵为皇家圣地,向来都是贵人踏足之地,自然容不得外人侵犯。
李浔阳火急火燎赶到时,却突然哭笑不得起来。
沈珩之衣冠完整地站在一边,魏恒浑身湿漉漉地从水里爬上岸,左玉卿拉着他的手臂。
李浔阳突然有些憋不住笑,用袖子遮了遮,便抬脚走上前去。
“魏将军怎么掉水里去了?”她假装关心魏恒。
如此落魄,叫魏恒也不知如何去说,只恨恨看着沈珩之,冷冷道:“全是拜他所赐。”
沈珩之见此,连忙出声,“臣方才解释过了,臣在岸边赏荷,不料将军突然出现在身后,说来,也是臣之过,若那时不离开,将军便不会掉下去。”
他这样一解释,李浔阳顿时明白了,这魏恒的手段可真低劣,难不成重生一次,他的脑子傻掉了?
魏氏一族的人可真是一言难尽。
魏恒闻言,气得牙齿痒痒,他抖抖身上的浮萍,束手而立。
“照你这样说,那都是我的过错了?”
沈珩之未言,李浔阳便出声圆场,“既然是误会,那便到此为止,麻烦左公子带魏将军去换身衣服。”
“浔阳,”魏恒走来,语气愤愤,“沈珩之擅闯梓园,不重罚吗?”
李浔阳有些无奈,看向沈珩之,两个人仿佛心有灵犀,他缓缓道:“是有人邀臣来此,臣不知这是禁地,误打误撞过来了。”
“那臣现在就离开。”
李浔阳道:“谅你也不知,尽快回去为好。”
他转向魏恒,“魏将军不会计较这些吧。”
“既然公主都说话了,臣也不好再说什么,今日到此为止。”魏恒咬牙道。
“多谢魏将军海涵。”
魏恒缓了语气,“六日后是臣祖母的寿辰,希望公主能赏脸来魏府吃顿便饭。”
李浔阳道:“是魏将军的祖母,我自然会去。”
魏恒说完,瞥一眼沈珩之后,就随同左玉卿离开了。
此时太阳正烈,蒸得人心里焦躁,李浔阳带着沈珩之走到树荫下。
“六日后魏府的寿宴,公主要过去吗?”沈珩之的语气带着关心,他知道李浔阳是为了自己才应下的。
“就算他不说,我也该要去的。”看出沈珩之眼里的担忧,李浔阳语气轻松道,“青天白日之下,他不会做什么的。”
“都是因为我,才让你……”沈珩之很是自责,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李浔阳,眼里的关切不言而喻。
“你是在担心我?”李浔阳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忽而抿起了唇。
沈珩之别过眼去,微微颔首,面上带着些羞涩之意。
“臣觉得魏将军,不简单。”
李浔阳微微一笑,“我倒觉得你也不简单。”
沈珩之抬眸,就见李浔阳已经将目光看向远处。
“这几日荷花开得真好。”
沈珩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大片大片的荷花簇拥在一起,映满了整座池塘。
李浔阳转回眸子,静静地看着他,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终究还是不甚了解。
他真的还是沈珩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