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去禁军解决交接的事,虽然圣旨上说总督之位仍旧保留,待回京之后继续任职,南境山高路远,战事吃紧,禁军不能无人带领,上面也必然会派人来顶管位置。
进了正厅,发现唐修也在,唐修抬眸看着江翊:“小侯爷现在还真是春风拂面。”
虽然还是消瘦,但不想之前活死人的样子的样子。
江翊抿唇轻叹口气,两个人经过之前的事,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说来也是也是缘分,明明之前还是互相地方算计,阴差阳错成了能明白心意的朋友:“许真是老天爷眷顾。”
唐修从袖子里拿出一桶卷宗,递到江翊面前:“如你若料到,云关跟桑柴当年的事,有牵连,就连后面粮草运输官最后死法都是一样。”
江翊眼眸微垂,接过卷宗:“这么多年仇恨没有消弭,反而与日俱增。”
唐修坐到一边,看着江翊,他身上总有一种叫人移不开眼的魅力,若是放在别处或许是人中龙凤,可在京城脚下,在这个提携玉龙为君死背道而驰的京城,却是危险,是风林中的独木难支,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桑柴,云关,下一个恐怕就是南境的九门,就连你能不能平安到达九门,都难说。”
唐修说的不是担忧,而是事实,若说之前是禁军总督的位置是颗软钉子,那平定九门就是把尖刀子,直抵心口。
偏偏现在命江翊去南境,放虎归山,皇帝忌惮江家,好不容易把江翊困在身边,表面上信任重用,如今无非是有人要用这块地方来补窟窿。
江翊嘴角苦笑,两个人的想法想到一起,当初父亲用血用命守护出的九门,现在反而成了牵制的软肋:“权力弄人,谁不是刍狗。”
唐修抬眸看向江翊,眼底没有悲悯,语气中带着坚定:“不,就算陛下再怎么束缚住江家,江家骨子里的血性还在,平川侯的羽翼捆绑,而你还有能飞的出去。”
江翊眼底浮现自嘲:“我爹都不行,我又算什么东西。”
唐修不紧不慢地看向江翊,嘴角带笑:“江文钦,愿意放弃九门?”
不是平川侯的延续,而是真正新生的力量。
“……”
空气陷入沉默,唐修面色平淡:“我还是那句话,机会就在眼前,我愿意辅佐你,直到——”
话没说完,被江翊打断:“我不能,我也不会。”
他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处在江家,平川侯府的威名不可能毁在他手里。
他可以死,他可以受制于人,举步维艰,直到爹娘和穆姝能好好活着,身上的担子与日俱增,见过越多人,越能明白心中真正想要。
唐修料到江翊的话,并不反驳,也不再劝阻,只是淡淡地看着面前,被锁住手脚,止住咽喉的老虎。
这无形的棋盘早就在暗中悄悄布局,早就不是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命运的推手不断向前,谁能凭着自己的意愿决定来去。
起身抻平身上的官袍:“禁军宫中似乎已经有了人选,枫南校场那边,你要早做安排,南境路途遥远,文意惟愿文钦兄平安顺遂,早日归来。”
两人彼此存留心事,相较于唐修的知命淡然,江翊反而是抗拒,他心里如何能不明白唐修的劝诫,可这条风波之路背后,不知要多少血,多少条命换来的。
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破局之法,碌碌奔波,没有一点办法,若真到那一天,他情愿用自己的命,停止这场既定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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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没了阿瑾,却回来了穆姝,京城中知道这两个身份的人没有几个,其中胖掌柜是一个。
京城商会的正堂,一切陈设如常,唯一不同的是里面的人已经改变。
里间成山的账本中,穆姝伸了伸懒腰从里面出来,精巧明艳的脸上略施粉末,嘴边胭脂淡淡,淡还能看见淡淡的青痕。
胖掌柜抱着一沓子账本进来,自从京城商会会长任职之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看着穆姝女装的样子还是有点不适应:“我说阿瑾,不是穆姑娘,之前咱们的铺子价格已经调理好的,如你所料,果然后面粮价开始往后掉。”
一年时间里,穆姝从来没闲着,一直在筹备关于商会的事,打量买办实业,之前趁着粮灾大赚一笔,现在又开始变卖实业,用着政策调价,鼓励那些大户购置田产实业。
胖掌柜感慨自己还是真的跟对人,现在能稳坐会长位置,后面有一半是穆姝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