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将头埋得极低,大颗大颗炙热的眼泪低落在地上,整个人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手里紧紧攥着方才的书册。
不知过了多久,才渐渐停住了眼泪,嘴唇抿的发白,声音带着沙哑哽咽:“不必了,只要她平安无事,我就放心。”
程月如站在一旁,语气凝重:“江翊,这是上天给你的机会,你不把握住,便只能遗憾一辈子。”
她是过来人,知道这个交点若是错过了,恐怕之后都是平行不相交,永远错过了。
“见了只会更舍不得。”
江翊伸手抹了把眼,起身往外走,背影落寞,咬紧牙关,仍然不回头地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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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公府的案子还没解决妥当,案子交到大理寺处理,禁军还有许多事交接。
邱云宁正逢路过禁军,过来看看,看到江翊在内阁里面翻阅文书。
“总督大人,晚上去景双那边。”
江翊放下手里文书:“天色还早,你们先过去,稍晚我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邱云宁一把拿过来。
“江文钦!”这帮从小长大的兄弟真是被他搞得没脾气,纵使是邱云宁这样的好脾气,也忍不住要叹上几口口气:“你明知道现在这事就是颗雷,还傻子似的往前冲,不要命了,别忘了多少人盯着你九门和总督的位置。”
江翊脸色平淡,虽然整个人都是消瘦,但比之前毫无血色的像死人似的,已经好了很多。
“不是那些,都是普通公务。”
“屁!快走!快走!小爷可是包了千金游船,你不去,我都替你亏得慌。”
邱云宁不听他解释,半推半搡才把江翊拉出来。
京外通河边的游船被邱云宁包下来,灯火通明的在暗色沉沉的河边显得格外显眼。
大船二楼,阮通正坐在一边跟乔远说话,脸上虽然还有病色,但身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恢复,看到江翊上来,抿唇两人点了个头。
“文钦,你可算来了。”
四个从小的玩伴也是终于聚齐,乔远视线扫过江翊,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大忙人来了。”
江翊卸了外袍,拿起酒杯,自罚一杯。
外头热闹,屋里也是畅所欲言。
邱云宁看着在场的兄弟们:“京城中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也算是值了,等过两年我娶媳妇,你们可一个不落地通通都来啊。”
酒色袭人,阮通靠在一边调侃:“能让我们邱世子收心的女子,不知现在人在何处啊,哈哈哈哈哈哈……”
邱云宁仰着脖子哼一声,随意靠在一旁的乔远肩上:“别瞧不起人,等小爷成婚了,我直接大办个三天三夜……”
酒越喝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沉,侍从过来重新布菜。
阮通和江翊坐在一起,晚风吹拂身上酒气已经散了大半:“文钦,京中如今多变故,恐怕要事,你要做好准备。”
江翊靠在一边,淡色眸子看向窗外:“连年旱灾,军中粮饷必然不足,未来的日子哪里都不会好过。”
兵马连年都是巨型的开支,就算是节衣缩食,也比不禁不起里面军饷一层层的吃,一代代的扣。
阮通叹了口气,嘴角却是苦笑,他这次除了来看望妹妹,参加婚礼,最大的问题也就是来源于这里。
他不仅要请粮,还要请军饷,如今局势这般不稳,恐怕是困难重重。
乔远放下手里的酒杯,淡色疏离的眸子看着两人:“不仅仅是东源,就连九门也是如此,恐怕不日便会有人接受这烂摊子。”
邱云宁嘴里叼着一根竹签,还要倒酒:“谁肯当这个冤大头,我看呐到时候闹起来,谁也兜不住。”
冤大头一出口,其他两个人的目光全都转移到江翊身上。
确实是冤大头,功高震主忍受猜忌也就算了,还得冲在前面当冤大头收拾烂摊子。
江翊嘴角轻笑:“去九门也好,算是很久没回去了。”
发展的局面在他意料之中,上天都是公平的,他承受这些,自然也要接受伤痛。
“不打算找了?”京城算是江翊的心结。
江翊摇头,只是笑而不语。
这一年时间里他在飞速成长,之前他想和穆姝一生一世,可若是真的伤害到他,他宁愿放手。
只要她好好的,一切都可以在背后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