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出了皇宫,邱云宁拉着江翊要去望春楼。
江翊摇头,现在穆姝下落不明,他就算把京城内外翻遍,也要线索,现在根本没心情喝酒。
邱云宁点头,也不强留,一个人去了望春楼。
江翊转头调转方向,去了寺庙里拜见慧明大师。
天气渐渐转暖,慧明大师的身体却是每况愈下,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泛白的眉须上病气盘绕。
如今看到江翊安然无恙,眼底担忧才算稍稍和缓。
师徒二人坐在茶室之中,对面而坐。
慧明大师看着江翊憔悴的面容,手里的佛珠轻放台面:“翊儿,经此一事,想来你心中有别有天地。”
江翊听着慧明大师温缓的声音听的心里发酸。
“徒儿不孝,叫您也跟着牵绊。”
慧明大师摇头:“你曾记得,老夫同你说的因果报应?”
“因果报应……您说惊蛰祭祀?”
慧明大师眼底平淡,点头:“不错,年岁变迁,当年桑柴之战,流血太多,失望太深,仇恨和猜忌会随着时间慢慢增长,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不是唐风年的错,也不是你们的错,当年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江翊眼眸抬起,如见削瘦的脊背,挺直如松柏,凝重地看向慧明大师:“师父,桑柴之战,究竟因何而起?”
慧明大师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眼神一瞬间有些恍惚。
一如当年赴死前仆后继的少年,往事会落幕,但总有人年少。
轻叹一声,见不得光的往事终归要重新揭开面目,得见天日。
“当年乌林同大凉打仗,十年之间战乱不止,民不聊生,当年桑柴是边境之城,还是皇子的陛下领命亲征,震边安民,当时身边带着的便是你父亲和唐风年为先锋官,郭鹤舟领精兵在后掩护,将帅才干,军队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江翊在别人口中听说过当年点滴,当今陛下胜仗而归,战功赫赫,名噪一时。
“如今有人只知道打了胜仗,却不知这背后阴谋诡计,血流成河,数不清的人冤死边关。”慧明大师眼眸恍惚,陷入一种痛苦回忆,久远的记忆逐渐清晰,厚重的画面从未因为时间流失而模糊消散,反而历久弥新。
“原本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只是没想到乌林用秘术,结着地形,大破我军,不明情况,本来应该避开锋芒,可陛下看中乌林手里秘术,便下令攻城,捉拿白头翁还有乌林家族的长老,那场仗几乎死了一半的军卒,军中上下怨声载道。”
江翊听着眉头紧皱,想到之前那些人看到白头翁的表情,原来当年就已经有了这么一回事:“为了傀儡歪道,罔顾将帅性命?”
慧明大师嘴角苦笑:“当时我以为陛下是立功心切,并未起疑,终于有一天,从边境捉来一个自称秘术的巫师,他答应制作傀儡,陛下欣喜若狂。”
说着慧明大师捂嘴轻咳,拿出帕子轻擦嘴角:“白头翁需要人血和新鲜的尸体为载体,陛下无所顾忌,允许那人直接虐杀城里的流民,从流民到百姓,到各地身体强壮的男人,血流成河,简直成了边关百姓的噩梦……”
江翊听着觉得荒唐:“难道您和周围人没有劝他?”
慧明大师摇头;“事态的发展越来越难以控制,人心惶惶,劝诫的话,他都听不进去,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京城那边得到消息,先皇震怒,命人捉拿陛下回来,命太子率人收服桑柴,缉拿陛下,桑柴探报得到消息后,陛下惊慌愤怒,只是军中早有人怨声载道,得了京城的旨意后,就直接把陛下绑起来,捆绑到太子面前,太子宅心仁厚,自然念手足之情,命待会后营,回京发落。
桑柴的围兵很快退散,边境也恢复了祥和,只不过刚要起兵回京,便传来太子暴病而亡的消息,原本退却的乌林势力立刻全图重来,攻打桑柴,众将抵抗,却发现制作的那批傀儡冲在前面,群龙无首,陛下被请出来,主持大局,才有战功赫赫。”
江翊听的疑点重重,太子死的太多蹊跷,还有傀儡白头翁,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
“难道……”
慧明大师点头:“如你所想,这一切实在太过巧合,想提前安排好的陷阱,那个巫师最后也是死无对证,天气越来越热,正逢大雨山洪,大雨已经淹了好几座城,军需粮草根本供应不足,很快军中起了疫病,陛下下令焚烧,在桑柴后山挖了两个巨大天坑,因疫病而死的有千人,可最后焚烧的尸体堆积成山,有万人之众,那些傀儡,甚至还有当初下落不明太子的亲卫尸首……”
名目张胆但没人敢开口制止,漠然成了施暴的纵容者,旁观者。
多年的秘密托之于口,慧明大师心里格外沉重。
他已经不是太傅蔡元图,可当年的阴影依旧在心里久久不能消散。
江翊愣在原地,心绪久久不能平息。
当年竟然还有这么波折的往事……
屠杀百姓的人竟然能坐上皇位,心机谋划,让所有人都成为他的同谋,最后拉入自己的阵营。
唐风年被逼造反,却赶上提前预谋,最后畏罪而死,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一双手。
不见天日,鲜血淋漓,杀气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