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祝留下来了。
廿三真是好喜欢她呀,像是孩童喜欢一个玩具一样,怎么也不想放手。
“和南宫祝一起去昆仑”这个念头,也不是没有出现过,但是,她怎么可能迁就鸟雀的想法呢。
-
南宫祝面无表情地直起身子,拿起身侧剑的手罕见地在颤抖。
半晌,她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最后她没有选择用更顺手的刀,而是将手握住廿三纤细的脖子,慢慢地缩紧,一点一点看着她因为窒息而眼角流出无意识的眼泪,看着她的瞳眸一点点放大,廿三没有挣扎,很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爱人,直到眼眸失去光亮。
没有血液喷溅,显得更干净些,交给唐荒,也就是山庄她们时会体面一些。廿三合该由山庄的人来处置的,该下葬下葬,该料理后事料理后事。
一直以来牵扯着心神的东西终于消失,像是风筝线断,她自由了。
眼前模糊一瞬,南宫祝冷漠地抹去眼角那一点湿润,没有波动。
对了,说来她本来是想要去看昆仑的雪的,听说昆仑的雪很是壮阔。没想到在山庄待了四年,加上此前在定康城那一年,路上那一年,足足走了六年也没走到。
收拾一下,快点出发吧,再耽搁下去就没时间了,毕竟人族短命,少壮时期更是转瞬即逝,岁月不饶人啊。
-
唐荒将梅花花瓣收集起来,葬在廿三旁边,她想本来该在山庄主庄办理丧事的,可是死者为大,这般舟车劳顿像什么话?更何况……妖怪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
丧事没什么人,烟城不大,山庄分部也小,几个刀客唏嘘几声,说是上午还想着要比试一番,晚上人便没了,便算过去了。
纸钱撒着,她既无伴侣也无血亲,孤零零地在这世间活着,唯一在意的人要走了,杀死了她后自然是不愿意参加她的丧葬的。
下葬那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方卿卿拎了只鸽子过来,要给刀堂那边送个信,唐荒顿了顿,道:“我来吧。”
方卿卿表示理解,将鸽子给了她。
南宫祝和南宫福将人送回山庄之后便走了,唐荒和南宫祝挥了挥手,想着天地之大,可能再难相见。
最后人群散去,唐荒想了想,将阿梅给的那根梅枝插在坟旁,那盏灯也当作是陪葬的物什埋下了。
唐荒没有给廿三作祭文,一来她自认没什么文采,二来……这怎么也轮不到她来。
回到房间,唐荒对着信纸几欲提笔,最后罢休,和那只灰白鸽子大眼瞪小眼。
当初秦荼手中的那只白色鸽子更漂亮些,她还拿鸽子笑话她没大没小的,唐荒怀想着远行人,怕自己落笔泄露思念。
真是烦心得紧。
更烦心的是,柳不辞而别,唐荒闭着眼睛都想得出她是要去哪,但是却没法做什么。
最近事情多,她有些累了,安静地在床榻上蜷缩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被角,闭上眼睛。
-
“庄主,烟城来信,您此前说但凡烟城的信件您都亲自过目,属下这才斗胆叨扰您……”
女人谦卑地跪在地上,将信件毕恭毕敬呈上,端坐在高位的庄主神情温和,放下手中的信件,将目光分给那人:“辛苦了,交给我吧。”
女人稍微抬起头来,注视着那人低眉拆开信纸的样子,目光有些贪恋。秦荼似乎没注意她,正若有所思地辨认着字迹。
很凌厉的笔锋,有她字迹七分模样,信的内容很简短,告知了廿三死讯后在角落小小地写了一个字。
秦。
秦姐姐?秦庄主?
秦荼估摸着小孩想要说什么,估摸不出来。
“烟城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么?”女人试探着问。
“……”秦荼终于看向这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新来的?”
女人倒是没有料到秦荼居然会记得身边送信的人的模样,没有隐瞒:“不算是,来山庄快足一年了。”
“……”秦荼揉了揉眼角,她离开山庄确实是差不多一年了,不认得这人也正常,女人这说法没什么问题。
……
这人长得很漂亮。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带着藏不住的倾慕。像极了忠心耿耿的爱慕者。
但是,秦荼见过真心长什么样,同样也见过很多假意。
秦荼微微一笑,很是温柔地稍微低下一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脸上的受宠若惊和藏不住的爱恋逼真到秦荼也要夸一句好演技,她看着秦荼像是在看自己的神祇:
“回庄主,属下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