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尝了尝,还是觉得尝不出什么滋味,不好喝。
“看着小友很年轻啊,可有及笄?”
“十有六。”
“好年纪。”明心称赞,“后生可畏。说来我不曾自我介绍过,我乃明心,茅山道士,算是半个长辈,你唤我一声道长我是担得的。”
“我名初一。”初一听闻她是茅山道士,便将一直留着的那桶签子和那块血玉拿出来,推给明心,“明心道长,这是你们茅山弟子的遗物,机缘巧合下到了我手上,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明心笑了一声,将那些东西收起来,“我会找到这些东西的主人亲友,在此就先替他们谢过你了。”
“不必。”初一了却一桩事,心底微松。
明心没有多说,而是将话题放回到初一身上:“初一是吗?你是刀堂的人?来这接任务的吗?”
初一谨慎地点点头,没有提到秦荼:“嗯。”
“欸,我说待在山海庄怎么样?”明心突然鬼鬼祟祟地凑过来一点,压低声音问道。
“挺好的……”初一不适应地往后退了点,面色冷淡。
“再好不过是一个妖怪的地盘,里边很少见到道士吧?你就不想和自己的同族待在一起么?”明心还在循循善诱,“我知道他们妖怪都心比天高看不起人族的,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唉,看看你这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这般不苟言笑。”
初一本来只是不适,现在就是不喜了,颇冷硬地回道:“道长多虑,我过得很好。”
山海庄里边不强求什么,就算是被称为工具的刀堂也有相当大的权利自己选择接什么任务,不接任务也饿不死他们,据她所知刀堂有一个十一已经四年没有接过单了,还不是整天懒洋洋地待在刀堂。
至于她说的妖怪看不起人族……人妖之间的冲突不是一天两天了,山海庄一直一来都尽力平等视之以期人妖和谐,这是秦荼在努力的事,明心她何必这样蓄意挑起争端。
明心还要说什么,初一直接打断了她:“道长要说什么直说便是。”
明心收敛了笑意,严肃起来竟然真的有些威压,她很是诚恳地说道:“小道长,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加入茅山。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你是一株好苗子,要是你愿意入茅山,我愿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茅山也一定会重点培养你,名利,钱财,还是男宠,到时候你要什么有什么。你意下如何?”
初一很坚定地摇头,“我在山海庄 挺好的。”
她也不想要什么名利钱财更不想要什么男宠,修道之人匡扶正义,本来就不该为了这些,就算她初一没那么高尚的情操,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明心看说服不了她,有些沮丧起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灌酒:“天下将乱啊……茅山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她很随意地一瞥她,初一瞬间觉得脊梁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明心那偶然间一眼,并不像是看待一个欣赏的小辈,反而像是在看一件珍贵的物品。
凝视稍纵即逝,快到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初一定心,直直看向她:“道长说天下将乱?”
“啊,法缘那秃驴说的,我哪知道啊,我就一学艺不精的普通道士。他说要乱只怕真的要乱。”明心喝酒时的动作很是豪放,酒液沾湿衣襟,留下深深浅浅的一大片。
初一想起秦荼,庄主喝酒就不会这样,她一向都是很爱干净的,虽然懒懒散散的,可是常年都是衣衫齐整,喝酒也是点到为止,眼神清明,眉眼带笑。
天下将乱,这和她这个普普通通的道士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秦荼放心将破阵子交给她?为什么明心想要说服她入茅山?
初一想不明白。
最后明心是醉醺醺走的,初一一开始还不太放心地跟着她走了几步,就看到她很随意地把那桶签子和血玉丢下,像是在丢垃圾。
初一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最后缓缓停住。
明心和车夫商量几声,上了马车,很快消失不见在林间密匝匝的树荫里。
初一这才走出来,一言不发地把东西捡起来,血玉已经看不出颜色,灰蒙蒙的一片;那桶签子,主人飞来横祸惨死悬崖底下,随后被秦荼评价为“低阶”,最后又被明心随意丢弃的签子,倾倒出来几根,沾上了泥水,混合着血迹看不清楚上边的字,初一一根一根捻起,装到最后一根时初一却愣了一下。
这根签子没被遮掩住字迹,上边赫然是鲜红的两个字——
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