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之前那些受伤的人如出一辙的手法。
随着杨大郎的声音在纸鹤中落下,众人也都陷入了沉思,此刻的心情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即使青越和观言已经切身听杨大郎讲过一遍,但现在再次听着却仍旧会有一种近乎荒诞的感觉。
因为一时间无人去摆弄那纸鹤,很快杨大郎被痛苦、悔恨最终都化为无力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我还记得那天是个晴朗日,一旦天空放晴进城赶集的人就会多一些,我们的收入自然也就都多一些,所以那日我们城西的这群人也都暂时摒弃所有的不快,安心的迎送着来往的行人。”
“钱夫人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因为钱、赵两家的善名,即使因为商铺经营一事有些人颇有微词,但大家也都对其的到来很是高兴。”
“毕竟不止是她来,城中那些以钱夫人为目标,为追捧她而来的女眷也都纷纷来了,这对我们这些平日里只够温饱的人家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但就是这样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众人也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城西却发生了暴乱。”
“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且深入那件事的核心人物也都处理掉。”
“钱夫人那日来是想着赶个好的时日来再次和城西的商户商量并入事宜,但后来不知为何起了冲突,加之人潮拥挤,再后来就发生了那场暴乱。”
“当时我隔的也不算远,看的也较为清楚,当时钱夫人身下全是血,都是被侍女抬上马车的,即使是这样她也还是强撑着安慰周围的人群,说她没事,让众人也都不要担心。”
青越的声音也在纸鹤中响起,她问道:“血?”
杨大郎回答,“对,全是血。当天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赶集的人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城西的这些商户也因为那件事后心中不安,钱宅的灯火通明,大夫也都去了一波又一波,但都是摇着头,面露苦色的出来。”
“后来我们才知道,当时钱夫人已经怀有身孕三个月,却因为那场暴动滑了胎,连带着上了根本,以后怕都是无法有孕了。”
“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若我们不是那般冥顽不灵,钱夫人也不至于亲自来城西和我们商谈,也不至于后来引发暴乱,更不至于失去那个无辜的孩子。”
杨大郎的声音还在继续:“再后来钱老板一家也都沉浸于伤痛之后,无心再收关城西商铺并入的事情,听说钱夫人在家也是整日的以泪洗面,说着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也不至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当时全城的百姓都视我们为仇敌一般,就连我们自己也都是这样想的。那样心善的钱夫人,却因为我们被伤害成那样,我们的良心终有愧疚。”
“原本能勉强糊口的生意也因为那件事而变得无人问津,城中其他人每日言语、目光的谴责就足够压的我们无法翻身。”
“那些声音和目光无孔不入的搅的我们良心难安。”
杨大郎这句话音落下后,纸鹤中也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像是在抚慰心绪,又像是再度陷入那些灰暗的噩梦中,无法挣脱。
观言开口问道:“那后来?”
杨大郎无力的深吸一口气,说:“再后来,钱老板亲自登入城西,我们原本都以为他是来问责的,毕竟我们确实也有责任,所以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却不想他是怀着一颗请求之心来的。”
“钱老板当时眼眶都红了,眼中皆是血丝,他说那个他们失去的孩子是他们夫妻二人盼了好多年的孩子,说去求问过寺中方丈,因为是暴乱引发的冲撞,所以那孩子有些怨气未散。”
“但请求我们每户捐出一文钱,用此去为那孩子续十年的净化灯,用来消散怨气。”
“钱老板说的诚恳,声泪俱下的,这原本就是我们的过错,我们怎能推迟,所以我们应下了。”
纸鹤中的声音响到这里,就被叶明轩手动关闭,后面的话他们已经听过一遍。
叶明轩皱了皱眉头,“说是一文,但城西那些商户却都纷纷散尽家财的弥补,来为其子在寺中供养灯盏。”
山南点头:“但我们从刚进城时起,我就注意到过,这整个地界上都未曾看到那钱老板所说的供养十年的胎儿,全部加起来也只是东边那座庙宇内供养着一尊让我看不真切的东西,但我敢肯定那绝对不是孩子。”
青越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打着,然后和观言对视一眼,说:“我们那日夜间散步时走到钱宅门口,看那上方的聚气,显示的也是宅中无可能出亲缘的气象,所以杨大郎说的不一定为真。”
烛火幽微,明灭的照在屋内。
叶明轩沉思良久,“现在看来这钱宅的古怪颇多,连带着城西那些人的举动也很是奇怪,但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被策划算计好的,那他们图什么?”
这也是他到现在都无法想清楚的地方。
若是说城西众人因为心怀愧疚而愿意散尽家财也要弥补那份愧疚,也不太能说通。
毕竟谁都不是孤家寡人,也都还有亲人要养,即使是愧疚也不至于让他们落到现在的地步。
看上去已经逐渐被世人遗忘,只等自生自灭的地步。
观言看了眼一旁的桑狄,后者正沉默不语地看着那摇曳的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垂眸为青越添上清茶,眼中闪过一缕暗色。
下一刻,桑狄略带沉重地声音响起,其中夹杂着丝丝缕缕无法被窥视的血色和心惊,是在回答叶明轩的话——
“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