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理顺了这一逻辑后,他终于可以直视这个画面了。正如他的理智所预料的那般,那份愧疚感的实质,只是想要逃避杀人的责任罢了。
如果他当初不动手——是的,他可以什么都不做,然后不用承担任何责任——但那只是自欺欺人。
他让这幅画面在脑内循环播放,静静地感受着由此引发的情绪。他又想起阴暗的地牢里,那些目光呆滞、形容枯槁的被关押者。他知道有这群人,他也见过他们,还拿他们中的一些人去做实验,最后幸运地没有人死,于是他又将他们统统关回去。
他没有救他们。这其中一些人也没有被救的资格,但另一些人不是。他们是无辜的。
我以后会杀更多的人,他想。这是无法避免的事。
成人礼的前一天,阳光灿烂,鸟儿啼鸣。白柳下垂的枝条随风轻轻晃荡,细长的白黄叶如今只剩寥寥数片。风中带着一股干燥寒冷的气息。秋日已深,凛冬将至。
树下,忙碌的仆人快速走过,后面跟着小跑追赶的侍女。家养小精灵用魔法搬运重物和做一些困难的活计,普通的仆役负责别的剩下的活。一个巫师在场地上来回踱步,检查众人有无纰漏和偷懒。
成人礼的场地被快速布置起来,地点就在花园。当萨拉查从附近经过时,一个冒冒失失的侍女低着头从他身前跑过,她一边抬着精致的小木柜,一边低声喃喃:“梅菲斯特在上,愿小姐幸福安康。”当她意识到自己在一位外族家主面前失礼时,她吓得脸都白了,顿时停住脚步,慌慌张张地行礼。
萨拉查点点头,走远了。后方低头行礼的侍女小心抬起头来,见对方没有计较,心中松了口气。那是斯莱特林的家主吧……侍女偷偷观察了几眼,那股阴沉的气息还是很好认的。就是小姐未来要嫁入的家族……以前听闻斯莱特林家主是一个阴沉又残忍的家伙,甚至一度有传言说他放火烧死了自己的双亲。当然散布这些传言的没脑子的家伙都已经被驱逐或处死了,毕竟布兰达家和斯莱特林家可是一直有联姻。现在看来……斯莱特林的家主人还是挺好的嘛。
于是萨拉查就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收获了一张好人卡。他目前进了大厅,正跟安米拉和另外数位客人闲谈。中央火坑中窜着一团温暖明黄的火焰,众人围火堆而坐。整场谈论中,他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沉默状态。因为实在没什么可谈的。
无非就是寒暄来寒暄去的客套话,类似“你吃了吗”、“你变瘦了”、“你家儿子真聪明,一定能考上清华”的英国巫师贵族版,偏偏说话还特喜欢绕来绕去。又偏偏萨拉查穿越之前特喜欢在网络上围观各路嘴炮,所以当他头一次听到这种贵族对话时,他差点以为对方是明着赞美、暗地嘲讽呢。
倒是艾瑞克,适应得很好。萨拉查小口喝着麦酒默默观察。艾瑞克刚刚结束与阿德维尔德阁下的讨论,又成功插入普朗阁下与厄林迪尔夫人的交谈之中。看着弟弟在众人中得体地交流,再瞧瞧自己……身边那位秃顶的家伙已经是第五次朝这里瞄眼了,但却半分没有敢过来说个话的行动,不过这也正合他意,他还头疼该跟他们说什么呢。难不成要说:“海尔科先生,就凭您儿子的聪明才智,还是去蓝翔吧,还省了高考费。”
不过萨拉查缄默不言的表现正符合各巫师对斯莱特林家主的印象。这位年轻的家主一向如此,在他出席的为数不多的几次宴会中,他始终坐在位置上默默喝酒,无论宴会举办得有多热闹。偶有高深的魔法讨论,才会吸引他的注目,但谁会没事在宴会上大谈学术呢?
但是,也不是只有学术才能吸引萨拉查的,包括原主。比如说刚刚的三人交谈中,普朗阁下偶然冒出一句:“半个月前,那帮丹麦海盗又袭击了德文郡沿海,洗劫了所有的村庄。”他忧心忡忡地说:“他们已经洗劫了英格兰数百年,这群贪得无厌的强盗,什么时候才能满足?”
等威廉入侵吧,被维京人统治之日,便是侵略完结之时。萨拉查默默吐槽,你竟然指望维京海盗能主动停下侵略的脚步,真是图森破啊!
普朗家族坐落于英格兰德文郡,虽然在偏内陆地带,但如今的形势仍令普朗担忧。虽然城堡有魔法阵和麻瓜驱逐咒防护,但是万一丹麦人大举侵入,甚至杀进魔法生物居住地,那他们也会不堪其扰的,那群海盗里也有会巫术的人,更何况听说他们还有巨龙保佑……以前,丹麦海盗还是异教徒的时候,他们大肆屠杀本土的基督徒——这是唯一值得安慰的事。而现在,他们多改信基督教了,事态变得更糟了。
就在萨拉查准备过去跟普朗聊上几句英格兰国家形势的时候,一个仆人通过请示进入大厅,他向在场众人通报了一个消息:
格兰芬多先生来了。
“格兰芬多先生?”安米拉愣了一下。他是向格兰芬多寄了信,但那个白巫师家族可没来过布兰达家,自然也用不了幻影移形。而从北部到这里来,至少得十天呢,而且一路上兵荒马乱的,居然真的来了?他马上反应过来,惊奇地说道:“居然是格兰芬多阁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那个仆人神情不安地等待主人说完,就要提醒,但是身后的客人已经走进来。他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对安米拉行了个礼,笑着说道:“布兰达阁下,晚辈是戈德里克.格兰芬多。父亲有事无法前来,因此由晚辈代替参加,还请见谅。”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萨拉查早在仆人通报时,就将注意力转移到门口了。而如今见到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本人的样貌……金发,标配。绿眼,正常。人高马大,剑士嘛,正常。长像英俊,标配。但是这脸……为什么看上去比艾瑞克还年轻呢?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你到底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