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诺特...他不过是凭借运气,侥幸把那柄短刃刺进了乌利的身体而已。
那迟钝的动作与歪斜的刀法,甚至连地方宪兵那些中饱私囊的酒鬼都杀不死,更何况是乌利?那个拥有着绝对力量的...不可战胜的墙中王。
所以,他为什么敢在那天举起刀?
光只是想到这里,肯尼就感到全身发凉。
这种事情...即使卡尔·诺特还站在自己面前,他也永远不可能弄明白吧。
活人、死人,肮脏的恶徒、高尚的疯子...他见惯了世上各型各色的人,却唯独搞不懂卡尔·诺特这种诡异的家伙。
他还没有死...来自他的血脉,还理所当然地在某个人身上流淌着。
连理由都搞不清楚,但只要“那个人”还存在在这世上,一切就永远不会改变。
所以至少在这一刻,他与罗德·雷斯不是敌人。
“——”
远处传来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就是现在!”
在火光亮起的那一刻按着原定计划冲进了升腾的烟雾里,即便隔着薄薄的掩体,火药扬起的热流还是不可避免地打在了身上。
顺利地与敌人拉近了距离,对方的整个队伍都在油桶和火药掩护下被冲得七零八落。
可这四溢的烟雾与信号弹也不止遮蔽了敌人的视野...除了应对眼前的的敌人外,拉维恩其实无法对周围的同伴做出任何及时的支援。
十...二十...顺着惯性一下子穿进了对方的阵型中央,在这洞窟的白色晶石后隐藏的敌人一共有三十五名。难以在这遍布的硝烟中看清楚岩洞的全貌,拉维恩略微地调整了身形,只在上方的子弹擦过身体的前一刻向上甩出了爪钩。
整个洞窟都包裹着巨人的硬质化晶体,遍布着均匀矗立在空间中的石柱。这种便利的地形,足以彻底发挥出立体机动装置的优势。仅止是一瞬间而已,她的刀就在混乱的烟气中砍断了数人的喉咙。
她与这些中央宪兵算是老熟人...拖他们的福,她比任何人都要更明白如何用刀剑应对枪炮。
面无表情地驱动装置在风浪中收割着他人的生命...拉维恩向下望去,耳边不断回响着尸体坠落在地上的声音。即使是那些还未曾理解过斗争与杀戮的新兵,也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觉悟。
她挥动刀刃,往日的仇怨与积卷的愤慨,似乎都将在这里被彻底了解。
她应当感到欣悦吗?当亲手砍下一个又一个仇敌的头颅时,她所历经的苦痛、镌刻在血骨中的不甘...只要将敌人全部杀光,就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手中的动作逐渐加快,到最后已经分不清自己究竟砍下了谁的头颅。拉维恩转过头去向敌人的队伍中央看,大部分宪兵已经被他们砍了个干净,残存的军队也不具备足够的反抗能力了。
可他们真正要提防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如果就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这里被攻破也只是迟早的事。
远远没到能够放松的时候,只要稍一松懈就会被抓住破绽...肯尼,只要还有与他交战的可能,他们的行动就无法那么顺畅地进行下去。
她只得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什么的发生。
——“如果我是肯尼的话,就会在你们两个之中先解决利威尔。”
脑中还清楚地记得韩吉的话,拉维恩侧眼向着那人的方向看...也只得在这模糊的视野中抿着干涩的唇角再一次调转了手中的刀。
“考虑到罗德·雷斯的存在,营救艾伦的行动,拉维恩大概是参与不了的...所以,只要控制住利威尔,我们就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往艾伦那边了吧。”
“可即便是傻子也知道,要同时应对你们两个,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敌人也一定...”
“...”
不行。
这样下去的话根本不行。
有些吃力地藏进了众人的视角盲区,特劳特再一次伸手去装配双枪的子弹...等真正意识到的时候全身都在发抖。
太奇怪了...那里面有几个人根本不正常,简直像在把人类当做巨人猎杀一般。
如果只是那个士兵长的话姑且还能想想办法,要他们面对那么多可怕的怪胎,即使是肯尼亲口布下的命令,目前看来也实在太不切实际了。
“说是优先对小鬼下手什么的...哪来的机会啊。”
一个两个的都扎堆抱在一起,即使真的对谁动手也马上会被同伴搭救...看来他们很明白自己的缺陷在哪里,这些家伙很清楚如何让自己在战斗中活下去。
背靠着这冰凉的柱子,全身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外去观察如今的战局,只指望着能在某处找到对方的缺口。
只要...一瞬就好。
于是在那不断闪动的刀光剑影中,她终于在那严密的队形中看见一个在其中乱窜的...戴着眼睛的女人。
那胡乱的行进路线,与脸上让人不快的、扬起的笑容。
仿佛浑身的血液都涌进了心脏,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脉搏跳动的声音。
机会...唯一的、机会。
特劳特颤抖着举起了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