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你这样的人,在骨折后即便腿好全了,也依旧得拄着拐杖才能走。”
利威尔如此直白地看着自己,简直就像是明晃晃的逼问一样。但可惜唯独这件事,拉维恩本身连一点头绪都没有,也自然满足不了这位兵长的审问癖。
“要是说谎的话,会影响任务中他人对我行动能力的判断吧。”
“我不会做这种事。”
她的语气并不像是在说谎...或者说,如果有人能将谎言给完善到这一步的话,那大抵也不会如此轻易地被利威尔抓住马脚了。
但既然连本人都不知道的话,他在这里恐怕也问不出什么可靠的答案。于是利威尔只得当着她的面,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真的蠢到连伤情都要隐瞒的话,我会马上把你从我的班里面当成狗屎踹出去。”
“...真脏。”
左腿...竟然是因为左腿。
这会拉维恩也彻底歇了跟利威尔拌嘴的心思,她看着自己的左腿,又象征意义上地伸了伸自己带着点伤疤的右手,彻底自暴自弃地坐回了满是灰尘的石块上,看着腿边的草木顺着此时的风拂动...就连视线都在震动。
不是她主动控制...仿佛本能一般存在于自己的身体中的,这无用而赘余的可怕习惯。
别开玩笑了,她从来就没在这种部位上受过伤,也没来没有过类似的病症。
真正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从今往前的所有预兆就会像是水流般不断地在脑中连成一块。她想起安德瓦当时是如何推开自己,露出那样宛如解脱一般的、克制的笑容后被巨人吞吃下肚。
只是因为自己没躲过而已。
因为自己明明长着一只健全的腿,却像个瘸子一样没能躲过从那个角度袭来的攻击。
...啊,原来是这样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无能吗。
眼泪,不自觉地落下了。
从进入调查兵团开始,她哭的次数也太多了些。
“喂,突然之间...抱歉,我不该那么说的。”
就这样一下子突然落下泪来,利威尔出乎意料地在这时候看起来被吓了一跳,甚至还果断地为自己那缺乏品味的明嘲暗讽无比坦诚地道歉了。
拉维恩突然感觉很丢脸,弄得她好像是在闹脾气一般...这样软弱的姿态会给别人带来麻烦吧?就像是她一直拖累安德瓦一样。
“不...不是因为这种事。”
“我很重要的同伴,在墙外的时候就因为这奇怪的毛病,替我挡下巨人后死了。”
“...我明明可以躲开的,为什么没意识到呢?”
她的声音轻极了,轻到在这林间的风里,自己都快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可即使是眼泪,也只是在她脸上持续了一会。
利威尔甚至没来得及从他那贫乏的语言系统中找出一句足以宽慰他人的话来。那样短的时间,就连只是将口中的话说出去而已,都迟钝地没能做到。
她便已经状似无事了一般,向着那片藏在城墙里的狭隘天空仰起了头。如同他所见过的、每一位奋斗至今是同伴,她似乎也并不是需要他人帮扶的、软弱无力的孩子。
“拜托了,兵长。我不希望再因为这种事情,让我的同伴白白牺牲了。”
尽管,她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但利威尔还是从那双,连泪水都还未干透的眼瞳中,看到了如此明晰的意志。
——“不要再拖累他人了。”
她的眼睛,明明晃晃地说着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