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听见了,柴火在耳旁炸开的声音。
好像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现在...是在哪里来着?
啊,想起来了。自己现在恐怕,正待在调查兵团的紧闭室里吧。
在摇晃的木板床上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石制天花板和地下这无法摆脱的潮湿霉味,不由地让人勾起了一些并不算美好的回忆。
拉维恩有些难受地动了动僵直的身体,在掀开那单薄的被单坐起来时,床板吱吱呀呀的声音让人不由得开始头皮发麻。这地牢里面还是灰尘太大了,光是一吸入这其中浑浊的空气就让人感到不适。拉维恩不由地皱起了眉头,等再一次透过散落在眼前的长发,将视线投向前方时,那两人果不其然地已经坐在了牢房的外面。
“你醒了啊。”
她不知道他们等了多久,但就那个黑发矮子显而易见的不满神情来看,估计不会是很短的时间。拉维恩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体,在两人审视的目光下很快地瞥开了视线,理所当然地无视了那个短金发男人还算是亲切的问候声。
“啊,如果隔着栏杆看我睡觉的样子确实取悦到了两位的话,或许我可以多睡一小时。”
如果单从这个不妙的状况来看,她其实不该那么贸然开口说这些会激怒对方的话。但以一个正常人的理智来说,她并不认为在自己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调查兵团会乖乖坐着什么也不干,恐怕这个时候,自己的底细早已经被摸了个底朝天了吧。也就是说,其实她如今说什么都是无意义的。
“你的名字是拉维恩·诺特,没错吧?”
“...”
自知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多余,拉维恩不过沉默地垂下头去,看着自己在墙外摔得血肉模糊的双手发呆。
外面的栏杆突然轰隆一声响,拉维恩仰起头去看,面前那几根一公尺粗的铁栏竟就被这样直直地踹弯了一个角度。这份威胁倒算是有力度,如此直白地压在眼前的威慑力确实不愧对那所谓“人类最强”的名号。
“我们可没时间看你便秘,给我集中注意力,小鬼。”
那位新任的埃尔文团长只是在这时看了那人一眼,却也并没有要出言阻止的意思。
“如果没看错的话,你的户籍上只有‘拉维恩’的名字,却隐瞒了‘诺特’的姓氏。”
果然他们什么都知道。外面的火焰摇晃着将光打进这并不整洁的牢房里,拉维恩能在这土石地板上面堆积的尘土和粗糙的磨砂颗粒,只觉得无比心烦气躁。她知道外面的两人此时都在直白地观察着自己的反应,所以才把这一句话不断拖延着,分为两次说出来...她只能焦躁地等待着对方的动作,并在脑中不断思考着究竟要如何应对。
“...我很好奇,你抛弃贵族的身份,瞒着家里人加入调查兵团的理由是什么。”
“...”
又是一声响,眼前的栏杆又被利威尔踢折了一些。
“那也是我的自由吧。”
于是,她只得在两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这样说。
“还是说,你要告密呢?”
埃尔文当然没有错过,从她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隐匿的杀意,他突然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利威尔,这样的情景莫名地让人感到熟悉。
于是在片刻后,他又重新望向里面那个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的女孩,缓慢地说出了将接下来的话。
“我只是觉得奇怪而已。”
埃尔文从木椅上一下子站了起来,走到了离牢房更近一些的地方。
“作为从小养尊处优的贵族成员,你被士兵们错误地判断成了流民,好不容易才从地狱般的墙外讨伐中幸存下来,为什么还会想要到墙壁外面去?”
“你不如问问,将平民们一股脑地塞到墙外当饲料的当局们,究竟是抱着怎样的想法。”
拉维恩眯起眼睛,不知为何,脑中突然闪过了那时候安德瓦牵着自己的手,向着王都外的茂盛森林跑去的模样,她想起安德瓦的笑。可现在一切都没有价值了不是吗?安德瓦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只感到某种不可忽视的愤怒,当再一次仰起头时,她看向埃尔文的眼睛里,已经不剩下什么东西了。
除了那样憎恨的怒火。
“正是因为看了那样的地狱,才会想要来到这里,不是吗?”
那样的眼神,利威尔也并不是第一次见。在身边可靠的同伴、无数甘愿赴死的士兵身上...在自己的眼中。
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利威尔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虽说现在还十分弱小,但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会具有不可估量的能量。
于是他也放下了一直抵在牢房门口的腿,只在这略显沉寂的氛围中轻微地“嘁”了一声。
“哦,是吗。”
似乎并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埃尔文也是一愣,随即却是露出了一个略显轻松的笑容。像是突然确信了什么一般,他重新坐回到了身后的木椅上,带着那样并非作假的温和笑容,十分怀念地看向自己。
“随后,还有一件事。”
埃尔文从利威尔的手中拿过文件,当着拉维恩的面念了起来。
“上一次墙外调查中,与你同属于新兵一班的同伴佐伊·泽尔,声称你在遭遇巨人的时候独自逃走了,没有按照安排的计划行事,导致整个班只剩下一个幸存者...”
“你对此有什么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