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发给他的信息如石沉大海。一周前买的鲜花已经枯萎,食材依然堆积在冰箱里。梁逸勋还是没有消息。
她心里惴惴不安想给言忆深打个电话,想想又作罢。
家里有一个装旧物抽屉柜,言歌费力的拉开一层层抽屉,在那里翻出一本梁逸勋的校友通讯录。她找到梁逸勋的名字,以那三个字为中心,前前后后挨个打去电话。
她问了几个和他的同学,也许是他的同学,都说很久没有联系了。有人听说梁逸勋结婚了,甚至很惊讶。言歌无心理会这些,道了句,麻烦了,匆匆挂断。
肚子月份大起来,做点事情就会觉得累。言歌扶着桌沿儿慢慢坐下来喘息片刻。转头看见花瓶里的花束已经蔫掉了,她起身把它们拿出来去扔掉。
回来的时候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想是梁逸勋打来的,言歌趿着拖鞋,匆匆过去接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并不是梁逸勋,一个陌生的男声,说是梁逸勋单位的工作人员,问她是不是梁逸勋的家属。
言歌心底莫名生出一股慌张,她轻声回答,“是,我是言歌,梁逸勋的妻子。”
电话里沉默了几秒。
“他怎么了?”也许是夫妻同心,电话那头还没有说因为何事联系她,她已经察觉出异样,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电话那边的语气小心翼翼和而沉重。
言歌麻木的听完,急促跳动的心脏在她还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的时候,瞬间坠入恐惧的深渊。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从脚底向上窜的恐惧,让她难以站立,她下意识护着肚子,贴着墙壁,艰难的坐在地上。那一刻她不知道怎么想的,条件反射似的报出一串号码。她说,“你跟这个人联系吧,他叫言忆深,是我哥。”
她想逃避,不想面对。也许逃得够远,事情就可以当中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全部都没有发生。
可是突兀的肚子就像逃避路上的绊脚石,那么扎眼,明晃晃的告诉她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黄粱一梦也是真实的。
眼前焕然一新的家,难得一见的明媚阳光,照在梁逸勋的生活物品上。一
切都安安静静的,都在悄无声息的透露着一个信息,等他回家......
她看着这一切,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窗外那明亮又温暖的阳光上。那日光让她恍惚,让她想家,想小时候。那阳光很像很像小时候发呆时,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白晃晃的,不那么刺眼,却很温暖,很干燥,让人忘记地点,忘记时间。
她睡了长长久久的一觉,梦里下着大雨,她在山上跑,路上全是被雨水冲刷的碎石。她使劲跑,却怎么也跑不快,腿很沉很沉。鞋跑掉了一只,她干脆把另一只也丢掉了。忽然又来到学校,要考试,她往考场跑,却怎么也找不到教室。累得大汗淋漓,焦急万分。打考场铃的那一刻,她突然出现在了爱丁堡现在的家里,阳光明媚,梁逸勋坐在床边看着她,温柔的告诉她,不怕。他说完这句话就消失了,周围渐渐暗下来,很快变成漆黑一团。她坐起身,惊呼他的名字。
......
言歌猛然醒了,房间很暗,天刚刚擦亮。
“歌儿。”
僵硬的四肢开始苏醒,言歌睁开眼,眼前言忆深的身影模模糊糊的。
“歌儿。”他又叫了她一声,声音有些颤抖。
胸腔剧烈起伏,她咳了一声,眼泪随之汹涌上来,她抹掉眼泪叫了声,“哥!”
“哥在呢。”言忆深深色憔悴,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泪水堵住喉咙,言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要脊背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
言忆深颤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仰头憋回眼泪,沉默着等待她安静下来。
外面传来脚步声,光从门缝透进来,地板镶上一道金边。
“我去看一下。”言忆深给她披件衣服,慢慢扶着她靠在床头。
言忆深站在门外低声讲话,言歌细听,小晚的声音。
她起身下地,走到门边打开门。
言歌通红肿胀的双眼。林令晚素着一张脸,濡湿的碎发贴着额头,满眼尽是心疼。言忆深冒出的胡渣和青丝中缕缕触目的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