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卿荣倒还真没关注过这件事,眼下知道了也只挑了挑眉,伸手拍拍芷兰的头安抚她:“兰云姑姑性子温婉,想必灵月是管惯了,为了照顾卿玉这些年也是劳苦功高,你不必和她计较,等我们回去了,管家权自然还是你的。”
一听这个,芷兰又心虚起来,只觉得自己还是乱晃的半坛水,扭扭捏捏地开口:“那...那也不必这么急,她算账也还是厉害的,我才不和她争,我替主子管好咱们自己院子就成。”
霍卿荣不由轻笑了出声,芷兰总归是有长进,但还是难免小孩子心性。
律璇昨日连夜出宫,二皇子今日也不见踪影,宫内的流言虽则都游走在暗处,但是不比宫外的温和多少,今日这偏殿来往洒扫的侍女都少了大半。
霍卿荣到乐得如此,总归肆月送来的午膳还是照常。
用膳的时候,她像是说书似的。
什么将军怠令心生二意,太子失察重伤身死;什么驿使千里密报急递,贼首城外逮兔狩死。
霍卿荣听完眉头一皱再皱,直至面上凝成寒霜,霎时阴云密布,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律子政重伤身死?
难怪如此!原来如此!
“砰。”
霍卿荣顾不得还有外人在,抬手就摔了手上的瓷碗,晶莹剔透的米粒透着阴寒地砖的冷芒,热气霎时间就散去。
这一摔吓得芷兰立刻屏息,立刻悄声劝走了肆月。
她就说霍瞻有谋逆之心的谣言总不会是无凭无据就能让皇帝信服,原来是拿了律子政做筏子。
太子一死,无论是否真的与霍瞻有关,都难逃护主不力之责,眼下又有人诚心挑拨必然还有一桶又一桶污水等着泼上来。
霍卿荣此刻脑子乱得很,她清楚的知道眼下需得尽快解决此事,立明帝疑心不消就会长,但更麻烦的是如果川谷关军中也如京中一般流言四起,动摇了军心,不就是洗干净脖子等着东平来杀?
但是。
六月的酷暑,她向来身体强健,手脚总热乎乎的,难得此刻双手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想忍住不闭眼,眼皮却有千斤重,忍不住的垂眸,一股窒息感又弥漫开,浸透四肢百骸。
须得多算无遗策?才能计谋落处都有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威力呢。
霍卿荣长吐出一口气,双手交叠在宽大的衣袖上慢条斯理的擦干净手,问:“芷兰,去问问二皇子今天去哪了?”
“霍卿荣!”
芷兰送走律璇时带上的门被一脚踢开,门外是怒发冲冠的律璇。
她一脚还凭空踩着,手已经把腰间的辫子抽出来指着霍卿荣鼻子骂:“你这个狼子野心的女人,少打我二哥的注意。””
霍卿荣皮笑肉不笑的勾唇,做回端庄矜贵的将军嫡女,起身迎接郡主:“郡主行事果真事半功倍,这么快就查到结果了?”
律璇白她一眼,走上前来将鞭子往桌上猛得一拍:“用你奉承,那马中的毒不算难查,我去了太医院,也找民间的大夫问过,是只长在西渊密林里一种常见毒草,误食后两三个时辰内,五脏六腑就都化为脓水,随即毙命。”
“既然马吃下的毒草只长在西渊,就不太可能是误食,有人故意投毒?”
“也许吧,反正告发你父亲的驿使正是骑着那匹马回京的。”
“那驿使眼下在哪,我能否见见他?”
“不能。”律璇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准确来说,你见了也没用,因为人已经死了,其实就连陛下都没有见到人,守城的门吏发现驿使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也就是说,并没有人亲耳听到驿使指认我父亲谋逆?”霍卿荣一下就找到了解决此事的突破口。
律璇扬眉看了她一眼,轻蔑一笑:“的确如此,但是在他身上发现了一封染血的密信,这才是关键。”
霍卿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马被人下毒了,那想来驿使也是遭人暗害,那马是在我眼前死的,两三个时辰之前...在回京亭附近。有人在回京亭埋伏驿使,故意留下那封信,想借此引起陛下起疑?”
“朝中相信你父亲的大臣们确是这个说法,回京亭附近也的确有过打斗痕迹。不过埋伏的人为何不能是你父亲的亲信?驿使侥幸逃脱才得以让这封信上达天听。”律璇反驳道。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这两种情况都有可能是真相,朝中因此分成的两派大臣各执己见,已经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