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教授天生听力好,同时,非常讨厌噪音。
她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总是能在本应安静的地方听到细微的噪声,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心烦意乱。
就像现在。
看上去气定神闲,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教授女士其实心里已经想发疯了。
烦躁之下,夏星眠根本没细想,把提前想好的事随口一说罢了。
可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言衿以为夏星眠要她来当吉祥物,祁安则激动得耳根都泛红了。
教授说,有我在就够了。
原来教授这样信任我。
如果祁安有尾巴,现在兴许已经摇得能带着她起飞了。
她惯常是一个人执行任务的,习惯使然,这次也一样,只跟夏星眠说了一句就混进了人潮中。
人来人往,喧嚣的人声总能带给她一些情报——不管这里某处的作用是什么,可以想见的是,幕后主使足够谨慎,才能一直以来瞒天过海。
可谨慎同样可能意味着“不寻常”。
假如说,星系中的其他星区像是毫无波澜的死水,那13,14区大抵就是分外耀眼的火焰——它们与环境格格不入,却焕发着旺盛的生机,好像将自己当作柴薪,非无休止得燃烧到生命尽头。
他们支付了沉重的代价,同时得到某种弥足珍贵或着可能对某些人来说一文不值的东西。祁安很喜欢这里,她觉得只在这里,她得到了些许“自由”;亦或者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自由的。
但是犯罪组织应当例外。
祁安对自己的运气没有什么概念,但当她装作随意得走走停停,四下张望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好。
远处的树上停着一只鸟,祁安眼尖,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珠颈斑鸠。
这只鸟长得很漂亮,颈部两侧密布白色斑点,羽毛颜色十分鲜艳,想来是已成年了。
现下已经11月,14区的天气已经快到零下,按理来说,不该有野生的珠颈斑鸠出现在这里,况且这附近的树上看不出有鸟类巢穴的样子。
要真有,怕是早要被这里的人们捅了。
如果这是一只家养的鸟,现在的温度这样低,它飞不了多远。
祁安暗暗盘算了一下,打定主意要看看它会飞去哪里。
不过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大家在街上瞎晃是很正常,可路边有个一直仰着脖子看大树的“神经病”,那不是太惹眼了。
万一有其他人注意到这只鸟,把它吓跑,更加得不偿失。
祁安左右思量了下,把目光放到了周边叫卖的小贩身上。
夏星眠实在受不了这乱七八糟的人声。祁安一个人跑去调查了,言衿担心自己露面会打草惊蛇,早早找了个很隐秘的建筑角落休息去了,只剩她一个人无所事事得在喧嚣中发愁。
她想回言衿的车里,又怕祁安她们来了找不到自己,只好努力放空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街边。
战争并没有波及偏远的14区,路上的一花一木都是自由生长出来的。比起1区整齐的绿化,这里虽看着没什么“美感”,夏星眠却能察觉到这些生命蓬勃的力量。
现在大部分花草树木都呈现凋零的样子,可看着她们光秃秃的枝干和地上的残叶落花,夏星眠相信,明年开春,她们会生长得比现在更好。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自由的生命怎么会因疾风冷雨而彻底凋落。
想着想着,她又想到了江鎏。
江鎏从来不是那种把自己想做的事全扔给别人操心的人,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到现在也没回来。
“天外陨石的碎片!拿出去卖一辈子都不用愁吃穿了!只卖88莫斯!!!”
夏星眠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很慢得呼出。
她的右手无意识得按着自己无名指的指节,快步往那个叫卖的小贩旁边走。
她不想担心江鎏了,她觉得自己实在该先担心担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