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翀举起斧头,用力劈下,身前的木头应声裂开。
他弯腰捡起,整齐地垒到墙边,然后再拿起另一块木头,放到桩上。
石炭在北梁还是奢侈品,一般都屯在库中,留待冬日供贵人使用,所以,膳房烧的仍是木柴木炭。
黎翀此刻并不讨厌这样机械的体力活,因为可以让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
他在内庭已经呆了六天。
那天偶遇的激动心情,在顾棠离开后不久,很快就平息下来。
黎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尤其是他发现整个内廷都被人监控着时,更是后怕不已。
唯一让他庆幸的,是抓住顾棠的那会,周围没有发现其他人。
顾棠不仅活着,甚至在内庭里有一定的活动自由。虽然黎翀不清楚他现在过得如何,但至少看起来没有性命之忧,而且假乎还和那位假的“安阳公主”有点关系。
能让顾棠维持住现状的最好办法,就是他不要试图去接触顾棠。
所以这六天黎翀每日不是按着排值去帮忙,便是呆在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休息。
听话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只有他们都活着,才会有未来和可能。
黎翀不乱跑,不意味着其他禁军同僚安分。
好奇心人皆有之,随着疫情的好转,许多事情也慢慢传开了。
比如,死掉的那名宫女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又或是有几名宫人,突然神秘的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体。
确认了死的宫女不是莺儿后,黎翀混进内庭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家,告诉顾夷这两个好消息。
经过太医院多数太医的商议后,疫情的封锁彻底解除。住在望仙台的众人回到了各自的居所,皇宫的大门也重新打开。
宫内的禁军侍卫都得了几天假,可以分批次回家休息。
负责宫外巡防的几个指挥使聚到了一起,商量着怎么安排休沐的时间。
原本是紧着有家有口的先休,黎翀因为“倒霉”在内庭忙了许久,便也占了第一批的名额。
若是以往,他多半会将这名额让出去。不过,这次他确实很急,就没有推脱。
黎翀离了宫,一路快步回到院子。
顾夷听到动静,躲在屋内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向外面。确认是黎翀后,立刻从屋里冲了出来,两眼冒着绿光,恶狠狠地瞪着他。
黎翀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谁欺负我?”顾夷咬牙切齿道,“突然消失了大半个月,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现在就把你剁了炖土豆,否则难消我十几天没吃到肉的痛苦!”
“呃,家里东西吃完了,你上街买就是了。”黎翀后退了两步,“钱放在哪里你也知道。”
“平日就算了,你人突然没了,我哪敢上街。”顾夷并没有真的生气,见黎翀浑身上下不像是受过伤,暗暗舒了口气,“万一你是被抓起来审问,我到处跑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你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
顾夷没有告诉黎翀,她担心家里生火做饭的炊烟会让邻居起疑,这一段时间都是喝冷水吃干粮忍过来的。
“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黎翀将宫内疫情的事情说了下,抬手摸了摸顾夷的脑袋,“委屈你了,一会我就上街买菜,咱们好好吃一顿。”
“瘟疫?”顾夷惊讶道,“我在宫里活了十几年,第一次听说皇宫闹瘟疫。”
黎翀道:“谢明峥的亲卫偷偷处理了一些人。这事估计有些蹊跷,朝中恐怕还有不少官员,在打自己的小算盘。”
顾夷冷笑了一声:“我哥下落不明,我呢,也不想搭理他们;托天天做升仙梦的顾启的福,谢明峥如今也是民心所向,他们这算盘,还打得响吗?”
黎翀闻言道:“你不想做回公主吗?”
顾夷斜眼看向黎翀:“对了,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
顾夷回到屋内,坐下来,望着停在院内枝头上的燕子,道:“胡羯族十年前发生过一场政变,在他们的左贤王称王前,他们的可汗是苏赫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