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龙床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做的,重量至少一百五十公斤往上,木匠的手艺也极好,费老大的劲晃起来,也就发出蚊子似的吱呀声。
原太子虽然因为做木工,手上有点子力气,但身体素质却很一般。摇了十来分钟,顾棠就觉得出汗了,喘得也有点厉害。
他扶着腰走到外间:“不行,太沉了。”
“就这床要是能闹出点外面听到的动静,那得是绿巨人和红坦克在上面妖精打架。”
说完,他脑补了下场景,把自己瘆得一哆嗦。
谢明峥仍旧闭着眼睛,面无表情道:“我有说你可以停吗?”
顾棠一听这话,心道:嘴上说着让我配合工作,实则是为了打压报复啊!
呵!
你以为这样就能难倒我吗?
我是谁?
我可是被无良资本老板压榨过的社畜!
顾棠回到里间,往床上一坐,手扶着床架,故意用力地喘着粗气,不时发出“吭哧吭哧”、“呼呼哈哈”的声音,喊上两句“哎哟,我真的摇不动了”。
听起来极为卖力。
谢明峥被他吵得心烦,终于开口道:“闭嘴。”
“哎,好嘞。”
瞬间屋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谢明峥擦干身上的水渍,换上中衣,披了件外套,站到了那堆摆放好的物品前,弯腰翻找了下。
似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谢明峥打开宫殿的门,看向守在门口的亲兵,问道:“房间里的东西是谁整理的,我的舆图放哪了?”
站在左边的士兵道:“回将军,属下晚间进去打扫卫生时,已经全部收拾完了,我只是将垃圾清理了一下。”说完,他迟疑了片刻道,“今天只有将军、军师和属下进去过,也许是……公主殿下……做的吧。”
“要不您问问?”
谢明峥回头望了眼整洁的大殿,半晌才道:“知道了。”
随即又嘱咐道,“让人换桶热水。”
“是。”
谢明峥撩起帘子再次进了里间。
许是他的动作太轻,蜷腿坐在床上数头发的顾棠没有立刻发现。直到谢明峥走到床前,才茫然地抬头望了过来。
顾棠的眼睛很大,许是母亲有几分外域之人的血统,瞳色要浅一些,更接近琥珀的颜色。不说话不乱动,仰着头看人的时候,带了些可怜的意味。
谢明峥脑海中兀得冒出了一句话:难怪说红颜祸水,美人果然是有美人的优势。
“你洗好了啊?”顾棠回神,从床上跳下来,脸上堆起谄笑,“那个,我刚才想了一下,办事也是体力活,将军你那么辛苦,果然还是得来顿夜宵,是吧。”
但有些人的优势稍纵即逝。
“舆图你放哪里了?”谢明峥问道。
“舆图?”顾棠挠了挠头发,“舆图是什么?”
谢明峥觉得心头火又开始冒苗苗了,他再三告诉自己,不要和一个废物计较,于是耐着性子道:“用牛皮纸卷起来,像画轴似的东西。”
“那个啊,”顾棠拉开书桌下方的抽屉,“我怕放其他地方压坏了,所以搁在这里了。”
谢明峥拿起来,发现外层的牛皮纸被重新包过,做的非常服帖。
顾棠在后面小声嘀咕道:“地图就地图,非要说什么舆图,我哪知道啊。”
谢明峥一侧头,就看见他马上装傻,摆出一副“刚刚有人说话吗?我没有说话啊”的蠢样子,顿时觉得有些烦躁。
恰好换热水的宫人来了,他便直接将人赶到了外面:“不是要洗澡吗?”
顾棠躲在帘子后面,听到宫人离开,看了下浴桶里的热水,回头冲着谢明峥露出了一个傻笑:“哎,你人也没那么坏嘛~”
说完,乐颠颠地脱下衣服爬进了桶里,徒留谢明峥呆愣在原地。
原来他可以笑得这样好看吗?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谢明峥瞬间沉下了脸,抬手捏了捏鼻梁,嗤笑了一声:“原来我也是个会见色起意的人。”
顾棠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泡到水都要冷了才出来。
然后,发现了一件特别要命的事。
他的头发很长、发量又多,但古代没有吹风机。偏偏初春时节,晚上凉得厉害,头发一时半会根本晾不干。
顾棠看着手里的巾帕,认命地一点点擦起了头发。
从外间擦到里间,从地上擦到床上;站着擦、坐着擦、蹲着擦、躺着擦,整个房间到处是湿发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当然,这点声音响对在战场上都能看书的谢明峥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问题。
直到,擦头发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
谢明峥正要回头看看怎么了,又觉得这样似乎显得自己太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