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对。”
话刚说出口,云澜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裴衍亲自去布庄接虞嫣的事在京城里都传遍了,不像是没动心的样子。
她琢磨完,又换了个说法:“难道是公主瞧不上常恩侯?”
虞嫣:“……”
她属实没有见过像云澜这样的人。明明做的是口无遮拦冒犯人的事,却眼眸澄澈,毫无戏弄八卦的意味,仿佛是学堂里向夫子真心求教。
云澜眨了眨眼,对上虞嫣身后几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尤其是裴盈一副想捂住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到的模样,忽然笑了一下。
“好吧。”她有点惋惜,“看来公主和侯爷天赐良缘,今日只是仗义执言罢了。”
她将方才不小心流露的真性情都收了起来,正儿八经地朝虞嫣道了谢:“今日多谢公主。若是您没有其他事,不如移步去我的晚芳斋坐一坐?”
语罢,她的目光又看向裴盈:“想必这位就是二姑娘吧,崔六就在前院候着呢。等你大姐姐到了,咱们再叫他过来。”
裴盈的脸红了红,望着虞嫣不说话。
虞嫣看出她的羞涩,替她回了云澜:“既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晚芳斋就在国公府的东南角,占地面积极大,一直就由云澜住着。她出嫁的那几年,国公夫人还动过占为己有的念头,云澜归家后,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裴瑶原本正跟着婆母应酬,听见丫鬟来请,赶忙辞了旁人出来。
一进门,见虞嫣和云澜坐在庭中喝茶,氛围似乎不错,提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我原想着向公主引荐云姐姐的,谁知这么巧,你们竟先认得了。”
虞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不过是凑巧罢了。”
裴瑶坐在一旁,也不扭捏,直接说起相看的事:“崔六郎今年十八,与二妹妹的年纪正好相配。崔氏家风清正,他本人又颇为上进,我也是瞧着不错,才敢让公主从中牵线搭桥的。”
年岁相当,家世出挑,听起来倒是不错。
虞嫣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裴盈会意地走到她身侧后方坐下,对上鹤秋揶揄的目光,没忍住闹了个大红脸。
云澜笑着吩咐丫鬟:“去将六郎叫来,他许久不来京城,好不容易来了,我这个做嫂子的总得关心关心他。”
她虽然和崔氏宗子和离,崔家的族谱上却仍旧写着她的名字。这声嫂子,倒也无可指摘。
虞嫣注意到了,没太放在心上,反倒是裴瑶不经意地看了云澜一眼,脸上笑意更盛。
没多久,丫鬟就领着两个人进来。
为首的是个轻袍缓带的青年,身姿挺拔,腰间挂着三五个精致的荷包,手中执扇,眉眼风流,朝众人露出恣意的笑。
跟在他身后的青年长得要稚嫩些,青袍上绣着松针竹叶,笑容里带着几分腼腆。
云澜眼睛一眯,对着前者开口时毫不客气:“我只叫人请了崔六,怎的你也跟上来了?”
云翊笑了笑,听着她的话也不恼,反倒朝着虞嫣拱了拱手:“公主大驾光临,我自然要来拜见一二。”
虞嫣一见他就想起了他的身份。荣国公世子云翊,京城里有名的浪荡子,在江南时她就听过这位小公爷的不少风流韵事。
她对云翊这类人没多少好感,随意应了一句。
见她态度冷淡,云翊收起折扇,略歪了歪头,一双桃花眼多情却不轻佻:“没想到,裴衍竟舍得让您来国公府。”
虞嫣挑了挑眉,疑惑地看过去。
云澜见他越说越没谱,赶紧插话道:“这是我们家那位混世魔王,说话向来口无遮拦,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姑奶奶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云翊好脾气地纠正她,“裴衍自己做的事,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他的目光又落到虞嫣身上:“难不成……裴衍没有和公主提过我?”
他这话挑拨意味实在分明,虞嫣忍了又忍,才冷着脸开口:“世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不必故弄玄虚。”
裴衍知交好友甚少,除了皇上和章钰,几乎没有什么交好的人,朝中看不惯他的人倒是不少。虞嫣从未听裴衍提起过云翊,那就不是前者,只能是后者了。
云翊还想说什么,看云澜已经吩咐小厮上来赶人了,只好开口讨饶:“姑奶奶别生气,我不过就是和公主开个玩笑罢了。”
“裴衍自个儿瞧不上我,还不许我对着他妻子发发牢骚了?”
虞嫣没理他。
云翊在她这儿碰了个钉子,笑容定了定,好半天才伸手朝自己脸上打了一下:“都怪我笨嘴拙舌,反倒惹了公主生气。”
虞嫣愈发反感,柳眉紧皱:“世子若是闲得慌,对着旁人讨巧卖乖就是了,何必在这里惹人嫌。”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裴衍说的话对极了。荣国公府何止是人情复杂,简直是莫名其妙!先前那位云小姐就够惹人烦了,世子云翊更甚。
若非为着裴盈的亲事,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