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之事,嫂嫂如何解释?”念在她是兄长的妻子,裴衍给她留了几分颜面。
“这……”邓安宜攥着帕子,脸上慌乱无比,“我也就是替弟妹着想,谁知道是我意会错了呢。”
裴衍闭上眼,压抑心中的火气:“究竟是为了什么,嫂嫂心知肚明。若非我偶然知晓此事,公主受的委屈,岂非就要让你这样欺瞒过去了。”
他只看了一眼沉默着坐在宽大椅子里的人,就立刻将目光收了回来,呼吸沉重,眼眸里染上寒霜,周身气压越发冷冽逼人,在六月盛夏里寻不出一丝暖意。
她明知虞嫣质子身份尴尬,即便封了公主,也无食禄封邑,名不正言不顺,却还是敢拿此事编排虞嫣,就是吃准了苦主不会朝他开口。
裴衍的眸光幽深,声音冷肃:“从前是我不对……”
邓安宜讶异地看过来,却在听见下一句话的时候脸色惨白,手里的帕子都被攥得七零八落。
“我院子里的事,何需嫂嫂来管。以后一应田产铺面、俸禄赏赐,全都交到公主这里,由公主说了算。”
虞嫣的眼睛微微睁大,忍不住看向裴衍。
她还以为裴衍对邓安宜这个长嫂敬爱有加,没想到有一天还能听见裴衍对她这么不客气。
虞嫣抿了抿唇,想开口拒绝,就看见门口处冲她使眼色使得眼皮都快抽筋的鹤秋。她嘴角抽了抽,一上午的坏心情都散了几分,拒绝的心思也淡了。
不管怎么说,和离之前,她都是裴衍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些东西也该有她一份才对,何必要白白送到自己厌恶的人手里。
邓安宜还满脸不可置信,话在嘴里堵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吐出一句:“可,可府里一直都是我管着的,万一公主她……”
裴衍眼都未抬:“嫂嫂只要管好伯府就够了。”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在了邓安宜脸上。她不是不知道丈夫资质平平,也打心底里嫉妒年少有为的裴衍,怨他将裴裕的风头压得所剩无几,怨为什么当年进宫给皇帝做伴读的不是裴裕,否则她现在就是炙手可热的常恩侯夫人。
邓安宜大口深吸了两口气,才勉强在屋中站定。她没有去看虞嫣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可是她知道,她们都在笑话她。
她咬着牙,维持着世子夫人最后的气度:“不过是小事,我回去就让人把对牌和账本拿过来。”
她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门,脚步越来越快,连跟着她过来的两个丫鬟都要小跑着追上她。
裴衍没有再管她,甚至连方才邓安宜来之前问了虞嫣,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那句话,此刻也不想问了,只是沉默地看着虞嫣,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露出几分颓黯之色。
“昨日之事,最大的过错在我。”他并非执着于面子的人,沉默过后,就对虞嫣开口。
“那些料子,有些是陛下赏的,剩下都是皇后娘娘特意挑了送给公主的,合该就是您的……不必因为我,舍了这些。”
他的语气诚恳,嗓音里透着自责的沙哑,将房间里沉闷的气氛扫去几分。
虞嫣看了看他,有些不习惯地别过脸,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气恼也散了不少。
她按下复杂的心绪:“我知道了。既是皇后娘娘特意赏给我的,我自然不会拂了娘娘的心意。”
“我并非此意……”
“我知道,”虞嫣急匆匆地打断他的话,眸光不自然地飘了飘,“我知道。”
她说完又抬眼看过去,对上裴衍一直注视着她的视线,眼睫眨了眨,憋出一句话来:“您还是快回去吧……堂堂常恩侯,怎么还偷溜出来办私事,明天御史的折子就递到皇上案前了。”
事情都发生了,道歉什么的,没意思的很,她才不想听。
裴衍还欲开口,就见她背过身去,显然不想再听他多言,只好把剩下的话都收回去。
“那公主好生歇着。掌家之事,我会再同父亲母亲说,不会让公主为难。”
他不会再让虞嫣因此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