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公主姑姑最好看,她最喜欢公主姑姑了。
虞嫣从来不知道这些事。
她一直以为徐府是被迫养着她,直到出嫁那日,才终于甩脱一个大麻烦,唯恐避之不及。
至于那支梅花缠枝簪子,她知道表妹珍惜极了,只有平常出门的时候,才舍得戴一下,没想到竟然送给她做添妆了。可她一直没发现,让鹤春登记造册后就草草放进了西侧院的厢房,再也没看过一眼。
虞嫣反握住窈姐儿的手,想说的话几次堵在喉咙口,半天说不出一句来,最后化作一滴温热的眼泪,落在窈姐儿手背上。
“公主姑姑!”
乍一见美人落泪,窈姐儿低声惊呼,眼睛都瞪大了。
虞嫣低着头,把脸藏在窈姐儿身体前面,不让任何人瞧见她:“没事,姑姑就是太喜欢了……”
窈姐儿眨眨眼,似乎意识到什么,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俩的小九九,又趴在虞嫣耳边小声道:“放心吧姑姑,我不会让别人笑话你的。”
听见她的话,虞嫣酸涩的情绪一哽,手里紧紧捏着窈姐儿给她缝的小荷包,同样压低声音:“那窈姐儿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什么什么?”窈姐儿好奇地睁大眼。
虞嫣垂首给她整理好衣领,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只是比起方才要松快许多:“那麻烦窈姐儿告诉小姑姑,我很喜欢她的梅花簪子,谢谢她的礼物。”
窈姐儿笑起来:“包在我身上。”
姑侄俩说了半天话,虞嫣才重新抬头同白氏寒暄,窈姐儿乖乖坐在她身旁,认真戳弄着腰间的禁步。
快午膳的时候,舅父徐呈昭回来了。他先进来同虞嫣和裴衍行了礼,才带着歉意道:“工部事多,我上午不便离开,还请公主和侯爷见谅。”
男人们去了前院喝酒,女眷留在后头,倒也清净。
裴衍走之前,虞嫣特意瞧了一眼他的脸,见他神色淡淡,眉眼间并无不耐。对着徐老太爷和徐呈昭,虽然言简意赅,却也事事有回应,并无权臣的架子。
也是,裴衍就算再瞧不起她,也不会没有气度地冷待徐府众人。
徐家之前久居湖州,和虞嫣的口味大差不差,今日为着裴衍,还专门从外头请了个北地的厨子,做了几道京城的特色菜。
白氏摆摆手让准备侍奉她的长媳坐下:“现下屋子里只有咱们,就不讲那些虚礼了,都是自家人。”
虞嫣笑着应是:“嫂嫂不用在我面前见外。”
“哎。”好不容易学会的礼仪被免了,徐家长媳燕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先在湖州的时候,一直想来京城看看,如今来了京城才发现,高门的规矩实在是多得很。”
徐家底蕴浅,自然比不了京城里的世家大族,原先根本不讲究这些。
用完膳出来,太阳还高高挂在半空中,白氏眯眼看了看,转头劝虞嫣道:“公主不若先去歇歇,等午后凉快些再走?您原先住的厢房我还给您留着,里头的东西物件都没动。”
她面上带笑,说这话的时候真心诚意。
虞嫣怔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愣愣地看向她。
她一手牵着窈姐儿,另一只手被鹤春扶着,转头的时候,手指下意识收紧:“怎么还留着呢?”
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在问白氏,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寿王府里她的院子,她都不敢保证现在还空着,怎么她只住了两三个月的厢房,白氏却还特意留着呢?
白氏觉得有些好笑,公主从她们府上出嫁,出嫁前的闺房自然要给她留着。不说公主,她嫁出去的两个女儿,房间也都原模原样地留着呢。
“当然得给您留着了。万一您想回来住两天,直接就能住进去……”
白氏还在笑着说什么,虞嫣却已经听不清了,眼睫极快地眨了两下,才止住的情绪,又重新在胸口翻涌。
没有回来。
她从没有回来过。
前世嫁给裴衍的那三年,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再不喜欢伯府的西侧院,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徐家。
当时的舅舅和舅母他们,又是怎么想她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