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斯内普眯起眼睛,微妙地捕捉到了她句中的指代词。这显然不是用来形容形只影单的波特的。
而这以暴制暴的方式他也并不陌生,就在几年前,他和邓布利多还一起制止了某次差点成的谋杀。
现在的她,和那时的埃利奥特是一样的。
凭借本能行事,不受秩序的约束。
那是现实。
这是梦境。
两个影子惊人地重合在一起。
不对劲,这一切都太不对劲。
她为什么会执着于以暴制暴?
她对弱者的偏袒,对那几人不加掩饰的厌恶,在学校里多次出手制止被习以为常的欺凌。
她从不掩饰自己对于作恶者的厌恶。
唯一的解释是,她有着一样的经历。
斯内普心里一跳,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两人沉默了几秒。
“多久?”斯内普突然发问了。
“什么多久?”影子在空中旋个圈,打量着波特的窘迫,懒洋洋地问。
“那些不好的事,持续了多久。”斯内普望着远处被暂停的暴力,嗓子眼像被堵住,窒得他说不出更长的话。
他心里涌起无名的怒火,埃利奥特怎么也会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呢?
她是教授们交口称赞的好学生;是那些低年级学生里最崇拜的人物之一;她的好朋友们,无论是高傲的马尔福、帕金森,还是和斯莱特林不对付的波特、韦斯莱,还是内向的隆巴顿,在她身边也能奇异地和谐相处。
她从不向别人诉苦,也不轻易透露自己的经历。所有人在她眼里都是透明的,而却没有人能探知她的过去——
影子在将旋了半圈的身子又扭过来。雾气似乎凝实了些,她彬彬有礼又淡然地说,“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熟到可以探讨个人隐私。”
听听!多么冷硬的语气!
斯内普几乎要压不住嘴边的冷笑。既然不熟,那为什么单把他一个人拉进这些奇奇怪怪的空间里呢!
又是谁喜欢赖在地窖,把地窖当成了第二个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像条冬眠的蛇一样每天盘踞在办公室的角落呢?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抑住那股燥意。
“你想要什么?”斯内普冷静地问,“他们的忏悔?他们的歉意?”
影子往下沉着,直至斯内普能勉强看清她的脸。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她好奇地往前倾了倾,那种冰凉的、柔软的触感又出现在了他的脸颊上,斯内普不自在地侧着头,让她把话讲下去。
“我怎么会在意道歉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嗤笑出声,“我想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想他们在惊惧、悔恨中度过剩下的人生,让他们永远遗憾地活着——”
“你实现不了。”斯内普干涩地说,“你把波——他们留在这里如何回溯,撼动不了他的名声。他仍然是英雄,无私的牺牲者。”
影子怔住了,她呆呆地问,“外面?”
“这里是你的梦境,不是吗?”斯内普反问道。
影子不吭声了。
“你有另一种选择。”斯内普循循善诱道,“让他们最珍视的东西被破坏。你知道的,他多么在意他在儿子心中的形象,他那么引以为傲的友情……”
“他有儿子?”
她愈发分不清自己的记忆了。斯内普想,就连哈利·波特——她那么在意的朋友都被一同遗忘了。
“他当然有。”斯内普说,“而在这里,无论你循环多少次,他们仍然不会有任何的忏悔。回到现实,依旧有人称颂他们为英雄、大善人。”
“放开他吧。”
影子扭曲了一瞬,似乎在权衡利弊。
“你有更好的选择。”斯内普补充道。
影子定定的看着他许久,就在斯内普以为自己快失败的时候,她突然动了。
“好吧。”她说。
空间在此刻破碎,波特也消失了。影子虚虚实实的闪出些银白色,慢慢变成缭绕的烟雾。
眨眼间,斯内普又回到了那棵树前。詹姆斯·波特已被放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莉莉皱着眉在一边上下查看着他的情况。
“他暂时不会有事了。”斯内普敛着眼眸,对莉莉说,“前提是他不再去挑衅。”
“我就没有挑衅——”地上的藤条曲了曲,波特迅速改口,“感谢你的忠告,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冷哼了声,不再看向龇牙咧嘴的詹姆斯·波特。他低头朝掌心看去,那里正躺着一张黑色的、长长的东西。
像是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