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身后刮来，吹散遮掩一切的雾气，神秘的石块露出刻印其上的字符。布兰温趴在屏障上，竭尽所能地认清被腐蚀的字串。

“……之墓……”

“T、O、M、R、I………”

“汤姆·里德尔之墓。”

她完整地拼写出墓碑上的英文。

汤姆·里德尔。

布兰温脑中嗡的一声响，下巴关节发麻，雾气从上灌注到脖子里，再到四肢。

被遗弃的拼图碎片在指引下回归原处，将一切拼凑完整。

今天是三强争霸赛第三个项目举办的时间。

“前面，是里德尔家的墓地？”她转过头望向唯一的同伴，低声问着，“这是小汉格顿？”

闪闪的头矮了下去，几乎是折叠般贴在胸骨前，闭口无言。

布兰温蹲下去，强行拉起她，“回答！”

家养小精灵闭着眼睛，艰难地点了点头。

刚升起的希望被无情扑灭，惊惧如同波纹一般地无力蔓延到整个身体，她拉拽起仍在惩罚自己的闪闪，退回乱石堆中。

“把我刚刚路过的痕迹全部抹掉。”她贴着家养小精灵的耳朵，发出指令。

被踩踏的茎和叶神奇地挺立起来，布兰温坐在树洞后歇息，脑子中不断掠过碎片，企图获得脱身的办法。

脱身……

她可以脱身吗？布兰温苦笑着，她尚不清楚小巴蒂的潜入是邓布利多放任为之，还是出现了意外。斯内普安危未知——他明明说过自己不必再次成为双面间谍；哈利就在今天会参赛，被传送到此处参与到伏地魔的复活大计中。

而她，没有魔杖，没有任何趁手的武器，甚至被时刻监管着。

身上可以用于定位的炼金仪器被取走，三强争霸赛在一个小时后，他们也未必能及时发觉她被个死人掳走；即使发现，也无法腾出人手在这关头来寻找一个失踪的学生。

情况再糟糕不过了。

而等待救援无疑是雪上加霜、坐着等死。

布兰温不断地将零散的画面聚集在一起，只求分析出邓布利多的暗示。

“……一个光明正大击败他的机会……”

“三强争霸赛将提前进行……”

她忽然回想起什么，对着闪闪冷静发问，“为什么小巴蒂要把我带出来、把我困在这里？”

“为什么小巴蒂会出现在猫头鹰舍？”

闪闪双手紧抱着自己朝粗糙的石壁撞去，像是祈求女巫不要再进行逼问，却被愤怒的女巫死死钳住。

“你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她压在怒火，半真半假地说，“你知道那个人复活之后，霍格沃兹会变得怎样吗？一旦他在这里复活，任何意料之外的人，或者学生出现在这里，都会立刻丧命！”

小精灵目光恍惚，全身抖得像筛子。逐渐升起的太阳光透过枯枝照在她倒三角的脸庞上，泪水反射出晶莹的光芒，映出布兰温又惊又怒的神情。

“他们能进入霍格沃兹，也能攻破霍格沃兹，今天是三强争霸赛的决赛，几乎所有的学生都聚集在一起——还有另外两个学校的学生——”

“那些学生，连防身魔法都没有学过的学生，根本没办法抵抗有备而来的黑魔王和食死徒。你认识赫敏吗？多比的好朋友，那个不断为你们织围巾的格兰芬多小姑娘，你以为伏地魔会放过她？”

她松开闪闪，认真地对上小精灵心虚的目光，肯定道。

“你还有选择的机会。”

“我们可以改变这一切。”

闪闪两片薄薄的嘴唇剧烈地抖动起来。

天平在倾斜。

“你的主人——小巴蒂·克劳奇，就算被魔法部抓住，也只是被投入阿兹卡班服刑——他没有杀人对不对？只需要过上十年二十年，他仍能活着从监狱里出来，这对巫师漫长的生命并不算什么。”布兰温慢声细语地哄着，在天平上再次加上砝码。

“但如果今天，有人丧命在此。只要凤凰社有一丝反击的能力，他都逃不过魔法部的制裁。”

“再也没有第二个克劳奇夫人能给他顶罪了。你记得克劳奇夫人对不对？她是个细心、善良的夫人，但是却孤零零地死在了阿兹卡班——”

闪闪呆愣住了，她无法思考为什么布兰温会知道这一切秘密，遥远的记忆在女巫的诱导下在她并不能容纳太多感情的脑中浮现，痛苦和刻骨铭心的悲伤原封不动地回放，她的防线彻底被攻破了。

“小主人不会那样干！”她崩溃地嘶吼着、哭泣着，“他——他只是想——”

“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

什么？布兰温怀疑自己出现了听力障碍，小巴蒂不是已经被闪闪救起来了怎么还会需要回到自己的身体？

闪闪还在继续大叫，她额头已经肿起拳头大的鼓包，血液混着其他液体、沙石流了满脸，“小主人不会杀人！他、他只需要埃利奥特小姐的一些血——主人就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黑魔王——救了小主人的灵魂——却救不了他的躯体——小主人被迫躲在炼金产物中——饱受折磨——”

“父亲的骨，仆人的肉，仇敌的血。”

“原来如此。”布兰温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小巴蒂在湖中死去，闪闪带回了他的身体，却没能让他存活。伏地魔找到了他，并帮助他复活——

以和自己同样的方式。

在黑魔王面前，成为复活小巴蒂的工具？

布兰温苦笑了下，事成之后，她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她抬起头，阴云包裹着天际，像张开口的怪物，吞噬了不多的光线。

好冷。

感觉在坠落，又仿佛在下沉，尖叫、咒骂和急促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脑中回旋。

“砰！”巨响唤回她的意识，她浑身一震，是闪闪在地上绊倒，磕到了她从霍格沃兹带来的大盆子上。

类似于脉搏的震动敲击着胸膛，呼吸道重新畅通，她咬咬舌，强迫自己回归冷静。

还没到绝路。

不过是死亡。

就连小巴蒂都能复活，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哈利一定会被带到这里来，邓布利多也知道。她只要在他救援到来之前保护好自己……

不，有什么被遗漏了。

她焦急地跪在荒地上思考，远处的平地一亮，和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袍人出现，来来回回地出入。

决赛马上开始了。

她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跑在死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