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寂静得没有活气,布兰温循着记忆,深一脚浅一脚地朝外走去。
夜露深重,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沉。
她好想休息一会。
布兰温看到了一个荒芜的石洞。
她走了进去。
……
“该死的、减弱版的跟踪咒,你确定她的位置是在这里吗?”斯内普高声道,“这里足有五公顷!”
“我确定。”邓布利多皱眉拨弄了几下手中的仪器,“我们正在靠近她。”
“帕金森和马尔福已经带人去前院围堵了,他们要逃跑,只能从这边出来。”邓布利多说着,指了两个方向,“我们分头找。”
斯内普剜了他几眼,黑袍翻飞,快速朝另一边移动。
“嘎!嘎!”森林中,黑色阴影从头顶掠过。斯内普唰地抬起魔杖,对准发出声音的物体。
几只秃鹫?
他脸色难看起来。
秃鹫是只食用腐肉的生物,他们拥有敏锐的嗅觉和听觉,能够准确地找到死物。
或者将死之物。
嗅觉神经被激活,淡淡的血味顺着空气的涌动被送进鼻腔,斯内普紧了紧手中的魔杖,轻盈却迅速地按照血味传来的方向踏步而去。
秃鹫三三两两地聚集在某个石洞前。
斯内普一挥魔杖,受惊的鸟类一哄而散,斯内普屏气凝神,侧耳细听,一步步踏入洞内。
腐烂的草根味从深处散发,斯内普抽动着鼻子,灵敏地捉住一丝不属于陆地的腥味。
“站住。”一道嘶哑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根细长的棍——像是魔杖的东西抵在了他身后。
“报上你的身份。”棍子用了点力气戳在他背心。
“西弗勒斯·斯内普。”斯内普嗓音低沉地说。
“证明。”女巫没有相信他,反而更加平淡了。
“三天前本应该是你服用药剂的时间。”
“继续。”后背的刺戳减轻几分。
“你的大脑封闭术和幻影移形都是我教的。”
“继续。”
“你对我的精力药剂施加了不止一个加固咒,前两周你给一个本该得‘T’的一年级生打了‘P’。不止如此,你还把纳威多交的那份作业偷偷抽出来还给了他……”
“不用说了,我信你。”背后的棍子被挪开,女巫咳嗽了几声,像是从他进来时就压抑在了喉咙间。
斯内普挥了下魔杖,荧荧亮光在洞里升起。
他转过身,略带轻快地说,“埃利奥特,你不知道——”
斯内普顿住了,失神地呆在原地,愤怒像藤蔓般层层缠上他的心脏。眼前的女巫狼狈地瘫在地上,半湿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她的右手握着魔杖,左手攥着条一米多长的树枝——刚刚抵住他后背的物件。她的四肢各扣着一个锁环,在魔咒的荧光下泛出冷硬的光泽。
他蹲了下去,女巫的脸被头发覆盖了大半。往日柔顺,泛着光泽的金发混着血迹、尘土、残叶堆在肩上,精心打理的刘海被剪得参差不齐,像个锅盖般扣在头顶。而刘海下,一边的额头鼓起个大包,中间一寸伤口泛着青绿色的脓液,连带着下方的眼眶一起肿胀起来。不止如此,她的脸上还布满细小的擦伤,耳侧到锁骨,伤口翻着皮肉,像是泡过水般泛白。
“你怎么会弄成这样!”斯内普质问着,连声线都刻薄了起来。
布兰温勉强地睁开右眼,“潘西呢?你们找到她了吗?”
“找到了,她从霍格莫德出来后就找到了阿不福思,现在已经回到学校了。”
斯内普连着甩出了一连串的咒语。布兰温感觉自己生疼的伤口稍稍敛了痛意。随后,又湿又腥的衣服变得干透,异味被去除,带着暖意的保温咒罩住了她。
全身都在回暖了。
布兰温想对他露出个感激的笑容,却不知为何,嘴唇颤了几下,滚烫的眼泪就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淌下来。
“你伤到哪了?”斯内普皱着眉,“我身上没有带药……”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已经完完全全地看清楚了斯内普。
不再是黑暗的、寒冷的、危机四伏的洞穴。
也不是虽然疲惫但仍然要使自己保持清醒的、孤军作战的夜晚。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从头到尾都伤到了!”她啜泣着,声音越来越大,直到呜哇呜哇、毫无形象地大哭。
“又痛又饿。”
“他们不让我吃饭,也不让我用魔法!”
“他们还要杀我!”
“杀我就算了,还剪我头发!还把我演得那么丑!”
斯内普咳了一声,掩盖住了不合时宜的笑声。
那个埃利奥特——确实演得和乌姆里奇不相上下。
他静静地等着女巫宣泄了一通情绪,才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布兰温的手肘,“能起来吗?”
“起不来。”布兰温喘着气说,“感觉腿像断了。”
斯内普低下头,对她使出几个检测咒语。
“没断,”他稳稳地说,“只是力竭了。”
他变出个简易支架,把布兰温弄了上去。
两个人一同朝洞外移动。
森林里,灰色的雾气在漂浮,不知名生物的嚎叫在角落回荡。
布兰温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害怕。她捏紧了斯内普的一片衣角,困顿地问,“我们现在去哪?”
“回霍格沃兹。”斯内普瞄了眼担架上强撑着睁开眼睛的女巫,低声说。
他想了想,轻轻握了下布兰温伤痕累累的手,松开。
“休息一会,我们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