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魔杖横在布兰温眼前,布兰温眼前一亮,把自己的魔杖从他手中拿回来,“我知道,就是有些烦躁。”
她松开小铲,把它飘回种植园边角的工具间,捶着发麻的腿站起来,拍打着袖子,把黏在上方的泥点子全部掸掉。
斯内普的手紧了紧,他凝视了几秒布兰温,说:“你必须学会控制。”
“相比于受制于人,”布兰温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上有些淡漠,“我更喜欢主动出击。”
“那个人远比你想象中的强大和残忍,”斯内普眉头紧锁,左手的皮肤一瞬间绷紧,“你不能——”
“斯内普教授,你见过麻瓜医院里中风的病人吗?”布兰温眼神变得悠长,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明明还能思考,但是无法说话,无法动弹。为了维持生命特征,他们在喉管上开了那么大的口子——”
布兰温食指和拇指捏起,在喉间比了个洞,“一根长长的管子插进去,直到胃里,各种食物被打成碎碎的糊糊,从这里灌进去。因为无法动弹,所以肌肉会萎缩;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动作没法翻身,所以会得褥疮,皮肤溃烂发脓;还因为无法表达自己的排泄的意愿,连人的尊严都没有办法保留,被赤裸裸地进行检查。”
“也许病人早就已经丧失了生存下去的欲望,但是家属仍然抱着微弱的希望,祈祷着奇迹发生。‘万一呢?’他们总是这样劝慰自己,他们看着床上的病人,看到的都是过去充满快乐和爱的回忆,但是对于病人而言,缺是失去了身体控制权、连痒都挠不得的痛苦的现在。‘让我死去吧’——抱着这样的念头,却连绝食都做不到,因为到了时间,食物又会准时地被倒入胃管。”
斯内普抿紧了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布兰温,眼睛中透着茫然。
布兰温垂着头,右脚尖碾着被她踩出个小坑的泥地:“和这样长久的折磨相比,我宁愿干脆利落地死去。对于已经体验过死亡的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她无奈地笑着,头半抬了起来,狭长的眼睛弯弯地眯着,灰色的瞳仁泛着温柔的亮光,“你不觉得,要是被他占据了这副身体,真正的布兰温·埃利奥特被迫挤在某个角落,像那些病人一样——更可怜吗?”
呼吸颤了颤,斯内普微低下头,云层在天上偏移,挡住了炙热的阳光,有什么东西正在胸口翻涌,他只觉得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必须说些什么,一股冲动飞快地攫取了他的意识——
“不会。”斯内普说。
“什么?”布兰温的脚尖定在原地,斯内普的声音太小,小得她听不清楚,她侧着脑袋,把耳朵往上够了点,疑惑地问着。
“我说——不会。”斯内普的背往前倾了点,地上的两个影子近得好像粘连在了一起。
布兰温缓慢地昂起头,云层中的日光透过缝隙射下来,亮得让人目眩,她却丝毫不觉。
“没有第二个布兰温·埃利奥特。”他用低沉、平直的声音说,“不必再有这种荒谬的猜想。”
扑通。
片刻的安静后,好像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他深不可测的黑眼睛中,除了——
除了什么呢?
布兰温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