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已经无法再看下去。
如此看来,伯纳德叔叔只对麦克和你是特殊的,因为你们做错事得到的永远是他口中不轻不重的训斥……不,在麦克没来马戏团前,你也吃过鞭子。
是因为麦克,他才不动你的。
你抿紧唇,对于这发现陷入惶恐。
“麦克……”
“嗯?”
你转过头,想把自己发现的告诉麦克,却发现麦克盯着那边看的神色没有分毫变化。
为什么……?
他的脸色没有丝毫不适和怜悯?
你不敢置信,身体僵在原地。
半晌没听到你的话,他侧过头,温良可爱的白脸望着你写满了疑惑,卷曲的金发受到良好的保养,你曾看到过伯纳德叔叔亲自给他洗头。
“不,没什么……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
你垂下头,快步离开。
麦克诶了一声,几步飞跳到你身边追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我跟爸爸说一声!”
你摇头,一股脑地往前冲,直到那股恶臭味不再传入鼻中,你才放松口气。
第二天你早早地来到猪圈,这位落魄的“巴登王子”紧挨着自己的伙伴睡在地上,那张小男孩的脸上画满了滑稽的胡须,故作老成,如果放在舞台上确实值得观众一笑。
你靠近了他,他还在酣睡,看上去累坏了,直到你的手碰上他的伤口,他立马疼得哇哇大叫,下意识站直身要表演。
你啊了一声:“你别怕,穆罗,我是来给你上药的。”
穆罗那双疲惫的眼睛看了你好一会儿,才认出你是负责后台道具的女孩。
“……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很臭……”
“没关系的,伯纳德叔叔一会儿会出去采购,趁着这点时间把你的伤治治吧。”
你抿唇微笑,抬了抬手里的药膏。
你给他上药,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整个人身体僵硬得紧,眼睛一直盯着伙伴看。
你们无言半晌,包扎好后,你便要走。
穆罗开口道:“非常感谢,真的。”
你朝他笑了笑。
“不用谢,看见你伤那么重,我也很心疼。”
穆罗蓦地哭出声,朝你跪下磕头。
你吓了一跳,连忙俯下身把他扶起来。
“别哭啦……”
你摸了摸他刺猬般硬朗的头发,有些不适应彼此的距离,好在穆罗很快整理好情绪,抱着自己的伙伴再次珍重道谢。
离开猪圈后,虽然自己也染了一身臭气,但你阴郁了一整晚的坏心情也没有了,轻快地带着换装衣服,来到后边的小溪边。
你刚解开衣带,想脱下裙摆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在背后不确定地响起。
“……康奈。”
你回过身,看见麦克站在树边。
总是洋溢着爽朗微笑的男孩此刻看着有些不对劲,他看见了你裙摆底下的污浊物,你瞒着他去了昨天的那个地方。
“啊,麦克。”你有些尴尬,捂着衣领转过身,“我知道你现在有些生气,但无论如何,请让我洗完澡再谈吧。”
“啊!我很抱歉!”
淅沥沥的水声渐过。
等不及的男孩在你绑衣带时就蹿到你面前,红着眼眶。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吧!”
你点头。
他又指着地上零散地衣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叫上我?”
你:“麦克……我如果叫你,会把伯纳德叔叔吵醒的……”
“你怕他?”见你点头,麦克略微瞪大了眼,解释道,“爸爸他人很好的!”
你歪头问他:“即使他打人?”
“我相信他。”
你不想跟自己的朋友争吵,便不再说话,静静地捡起衣服。
这里不是你的归宿。
你这样想道。
等你长大,你要离开这地狱般的马戏团。
*
你费尽心思从麦克那里拿到了钥匙。
可同天,马戏团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
人发出的哀嚎声比野猪要更瘆人。
欢乐的马戏团瞬间变成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肢断骨,血流成河。
尚未了解情况的你抖着腿,忍着恐惧快速地逃跑。
离开前,你却想到了麦克。
麦克去哪了?
会不会他……
正当你想去找他时,背后响起电锯运转的轰隆隆声音,你僵硬地回过头去,发现熟悉又陌生的身躯,上面覆盖着新的一张瑟吉苍白而俊美的脸,电锯血迹斑斑,而面前的男性还在微笑着……发狂着……
“是,是你吗,裘克!”你抖着声音,身体往后退,一边摇头。
他陷入疯癫的状态,朝你冲了过来,早已经听不清你在说什么。
好痛……!
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
血色侵占了你的双眸,你所看见的都是一片昏沉的猩色。
模模糊糊中,你听见了麦克的哭喊声,他搂起你的身体,那双干净的蓝瞳充满困境的绝望,剧烈的喘息中,心跳声越来越快,你隐约在他眼中看见浑身是血的你。
你缓缓地闭上眼,他一遍遍求着你不要闭上眼睛,越发绝望的声音萦绕耳边。
后来你失去了意识。
那天发生的事给你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每当看见电锯,总能让你回想起被割裂身体的痛苦。
麦克陪着你治疗身体,寸步不离,还带你看心理医生,他总是在你面前做些搞怪的动作,或者讲些当下流行的笑话,只为了让整天阴沉的你笑出来。
陪伴你的同时,麦克执着于追查凶手,他告诉你,在那堆尸体里并没有发现瑟吉跟娜塔莉。
你颤抖了下,恐惧地摇头:“不,瑟吉已经死了……裘克把瑟吉的脸扒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麦克:“……”
他双手扶住你的肩,将头放在你的肩膀上,略仰头看你,声音低沉。
“别怕,亲爱的,他不会再回来……我很抱歉那天没在你身边,但是……”
他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封信,那是——来自庄园的邀请函,里面露出一张女性的脸。
娜塔莉。
你明白过来。
“我们,要去这个庄园吗……?”你问他。
“不,是我去,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必须在这里好好养伤……”
他亲了口你的手。
你抽回自己的手,撇开眼睛看向别处。
“好……”
他笑了笑,伸出手轻抚你的脸。
“还有一件事,你不能离开这家医院……至少在我回来前不能,在这前提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我知道了。”
晴空万里,放着风筝的小男孩穿着简单的衬衣在平地上欢笑。
距离麦克离开已经过了一个月之久。
你已经脱离马戏团,尽管是以一种极其悲惨的形式,每到晚上你还是会惊出一身冷汗,此外,前往庄园追查凶手的麦克断开了与你的联系。
你不清楚到底他遭遇了什么,你送过去的信没有一封返回。
如你所愿,你现在一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快乐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你在医院接受了良好的治疗,一切都朝好的地方发展,除了那道几乎贯穿整个腰身的缝合线。
“谢谢大哥哥!”
男孩稚嫩地声音响起。
你抬起头,对上一双蓝得极致的眼眸。
修长的男性正弯着腰,将落下的风筝递给男孩,卷曲温柔的金发在阳光招摇下越发漂亮,见你看向他,他直起身朝你挥手,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爽朗微笑。
“亲爱的,我回来了!”
你惊喜地捂住嘴,忍不住抿唇微笑,起身朝他走去。
他朝你张开双手。
下一秒陷入温暖而热烈的怀抱。
养好伤后,你们搬到湖边建了房子,像一对平常的夫妇生活。
只是你总觉得麦克有些不同寻常。
比如他会盯着一个地方发呆,或者对电报类的声音格外敏感。
你曾问过他是否找到了凶手。
麦克微微笑过后,淡然描过。
“他已经死了,因为娜塔莉死掉了。”
貌似他对生死的概率越发轻淡了……
你回过神,看向沙发上的麦克:“麦克,你饿了吗?我去备餐。”
“辛苦你了。”
你微微一笑,转身备菜,想问他吃什么时,转头看见他对着空气笑。
……很奇怪的笑。
你并不觉得那属于他,可是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脸上,这让你觉得有些恐惧。
“你在庄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问他。
“为什么一定要问这些?”他看上去比你还疑惑。
“我……我觉得你变了……”你有些纠结地改了措辞,“只是变了一点点。”
麦克哈哈笑了一声:“嗯……不可否认,在那个庄园经历的事情,确实让我长了些教训,但我不觉得这是坏事。”
你咬紧唇:“裘克疯了……你应该见过他了,我知道你们之间肯定没你说的那么轻巧,你身上的那些伤疤骗不了我!”
麦克啊了一声:“我从没想过骗你。”
“那就应该对我敞开心!”
“……知道啦知道啦!”
他把庄园里发生的惊险事全告诉了你,却隐瞒了一件事,就是那个恶名昭著的庄园在进行一些恐怖而变态的实验,在那里,他得知了一切自己想要了解的真相,在绝望之际,想起远方还有养伤的情人在医院等他。
他并非孑然一身。
想起你。
他有了活下去,逃出庄园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