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晌午,客栈中的客人却少得可怜。
只见靠在门口的位置上坐了几个人,身上皆佩着刀剑,一副修士的打扮。
“唉,近日凤凰洲中异象频出,惹得不少人都离开了,连‘醉千年’的生意都不好做咯!”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剑修将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感慨道。
一位看着不过二十岁的年轻男子哂笑一声:“谁让那位选了这里渡劫呢,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抱怨。”
年长的剑修“诶”了一声,却并没有阻止男子说下去。
“这数月以来,凤凰洲顶上阴云密布,雷声不绝,惹得众人人心惶惶,”男子语气愤愤,“凤凰洲中不只有修士,更多的还是普通的凡人百姓。只因那位所谓的大能要在此渡劫,便要将那些凡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吗?!”
男子说到此处,已然有些失控:“如此不顾人间,他根本不配飞升。”
桌上几人面面相觑,却无人阻止他这些冒犯之言。
几人安静了许久,谁都没有再次开口。直到一道陌生的男声打破了寂静。
“几位仙长,不知可否打扰一下。”来人一身殷红的劲装,裁剪精良的衣衫将他的线条曲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显得他身材比例极好。往上看,引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令人见之难忘的艳丽面容,肤色莹白如玉,眉眼缱绻如画。尤其是那双黑沉沉的桃花眼,含着浅淡笑意,眼波流转间都令人呼吸一滞。
赫然是被一把卷入明镜台的裴知岁。
他脸上的笑容明艳:“我方才听闻几位仙长提及凤凰洲的异象,实在好奇,”他语气一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独自饮茶的白衣人,接着和几人说道,“我和我兄长都是散修,消息实在闭塞,对于修真界许多事情都一知半解的。我二人听闻凤凰洲是个山清水秀之地,便想来游览一番。可我们如今来了,却发现这……”
他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一副颇为困扰的模样。
年长剑修招呼他坐下,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小友听我一句劝,还是速速携兄长离去吧。”
“此话怎讲?”
“你有所不知,之前的凤凰洲的确是人间仙境,但如今,已经成为那位大能指定的历劫之地,只怕不日后便会成为一个荒芜之地啊。”
“哦?那位大能?”
年长剑修有些诧异:“小友竟连那位大能的名号都不知吗?”
裴知岁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讪讪道:“说来惭愧,我打记事起便与兄长在山中隐居,这么多年来一心修炼,很少接触旁人。此番前往凤凰洲还是我第一次下山。”
“难怪小友不知这些。”年长剑修恍然大悟,随即压低声音,接着道:“那位大能,乃是如今第一剑修,修真界千百年来最有可能飞升上界的人——”
裴知岁眉头微蹙,听着那剑修一字一顿说出了一个名字。
“——往生剑,尹秋生。”
*
楚寒衣坐在不远处,一边听着裴知岁与那几人套话,一边喝着手中的茶水。
待到第二杯他根本尝不出好坏的茶水下肚,裴知岁才拜别了那几个修士,几步回到了他旁边。
他接过楚寒衣递来的茶盏,浅啜一口:“师尊你都听到了吧。”
楚寒衣微微颔首。
“这明镜台真是将我们送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啊。”裴知岁低声道。
楚寒衣闻言,修长的手指微微屈起,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下又一下的轻响。
他沉思半晌,缓缓开口:“也许并不是明镜台。”
裴知岁一只手撑着头抬眼看他,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楚寒衣:“明镜台不过一把存在百余年的灵剑,是没有能力向我们再现千年前往生剑历劫飞升的景象的。我想……这一切也许和此地封印着的神骨有些关系。”
“你的意思,是神骨将我们送过来的?可那破骨头让我们看这些千年前的事情做什么,闲的吗?”
楚寒衣无奈道:“慎言。”
裴知岁笑眯眯地凑近了些,轻声道:“有什么关系,这里只有我和师尊二人嘛。”
他眼中含着笑意望过来,楚寒衣心中一动,胸口仿佛被一把钩子轻轻拉扯。
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换了个话题:“方才听那几人说十日后便是往生剑渡劫的时候,我们不妨留下来一观,也好弄清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裴知岁看出了他的不自然,倒也没接着说什么,二人在客栈中要了两间上房住下,等待着历劫的那一日。
只是还没到第十日,客栈老板便关店跑路了,好在楚寒衣的乾坤袋中还放着他向胥千百要来以防万一的方寸台。二人又在方寸台中待了几日,才终于迎来了往生剑的飞升雷劫。
楚寒衣一路从筑基期修练至如今的大乘期,也亲身经历过许多雷劫。然而他过去经历的那几道天雷比起眼前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天地之间皆是一片昏沉之色,漫无边际的黑云铺天盖地笼罩了整个凤凰洲,狂风四起,飞沙走石,而在漫天的黑云之中,隐隐传来了低沉的雷声。
雷声隆隆,仿如巨龙的低吟,带着难以言述的巨大压迫,似浪潮般向二人一波一波袭来。
比起修为大成的楚寒衣,裴知岁金丹期的修为在这飞升的雷劫面前显然不够看,哪怕这雷劫并不是冲他而来的。
裴知岁眉头紧皱,忽然感觉耳朵有些微微的刺痛,他伸手一摸,只见满手都是粘腻温热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