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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5章 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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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官拖着夏佐从破裂的落地窗逃走后径直朝着联盟总部而去,那座建筑名为石殿,是联盟长老殿所在之处。夏佐的模样吓坏了门口守卫,一群人兵荒马乱地抬出了担架,但夏佐就在此时自己回过了神。

“操,他妈的什么情况?”他抬手摸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后脑勺,咬着牙问副官。

“是虞影溯,他没死,来找斯图莱特报仇了,”副官满头大汗喘着粗气,“我……我依照指示把索萨家烧了,但他被那个吸血鬼带走了!”

“带去的人呢?都死了?”

“我不知道……”副官支支吾吾,“我带着您——”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要回去!”夏佐怒骂,“他妈的就这么把他们扔了以后谁还跟我混?你脑子里装着的都是屎?”

夏佐一边骂着一边爬了起来,但刚一转身被制止了。石殿中走出来了一个拄着权杖的白发老人,夏佐连忙喊了一声大长老准备鞠躬行礼,但膝盖被一道气流拖住。

“好好休息,我已经派人去了,”大长老道,“兰克·索萨为了不让塔尔·斯图莱特落到我们手里甚至不惜联合血族杀了他,好手段,让苍珩把消息散出去吧。至于那个虞影溯,你说他把那孩子带走了,他不怕阳光?”

“不怕啊!他直接从外面踢碎玻璃闯了进来,可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啊!”

“封灵结界完好,吸血鬼在森林里无法使用法术,不能在身|体周围展开隔绝阳光直射的屏障,罗伊尔已经试验过了,”大长老说,“既然落到吸血鬼手里,那他就已经失去价值了。如果之后再见到他……杀了就行。”

八长老一愣:“可他是联盟里少有的栋梁啊。”

“只要他是栋梁,吸血鬼就必定会要他的命,”大长老手中的权杖敲击了一次地面,“可他是兰克·索萨养大的,你觉得他背叛联盟的几率有多大?”

八长老呼吸一滞:“可他——”

“吸血鬼带走了他,要么回到罗莱斯,要么杀了之后扔回森林。但如果他再次活着出现在我们眼前,你说那说明了什么?”大长老笑了笑,“夏佐,吸血鬼有什么理由不杀他?”

夏佐恍然大悟:“所以如果他活着,那他也是叛徒!”

大长老笑而不言,夏佐还想说什么,但石殿之中又走出来一个人,那是罗兰家刚上任的家主——罗伊尔·罗兰。

“准备动手了?”他问。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大长老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应该把他养在身边,这样就不用浪费这一脉的血液了……他父亲毕竟是曾经的盟主。”

“死了二十多年的盟主,”罗伊尔笑了笑,“反正我不会忌惮一个死人。”

猎人们只知联盟有个盟主,但他究竟姓甚名谁却无人知晓。长老殿曾在十七年前换过一次血,因此除了从联盟建立之初就存在的几名长老,其余人均不知盟主的真实身份,包括八长老夏佐。

“通知哈普兰特和达妮安卡,”大长老说,“是时候了。”

联盟五长老哈普兰特·铂尔曼和七长老达妮安卡·帕恰克尔曼多数时间都不在森林里,与他们通讯需要联络人。大长老说完之后就转身回了石殿,罗伊尔随即跟上。正殿的中央是一张象征长老殿权力的圆桌,那上面铺满了从索萨家搜来的信件。

“都收了吧,”大长老对旁边的侍从说,“不会有人来看了。”

他缓步向石殿的深处走去,罗伊尔没有跟上,他拿起了兰克·索萨给羽画写的最后一封信,看清了内容之后指尖一颤,信纸便凭空消失。

兰克在信上说联盟要开始动手了,他们的目标是人类聚居的萨利尔曼王国;那封信将很多不确定的事情都一一列出,像是写信之人知道自己可能从此之后就再也寄不出信了一般。

最后的落款是“你的朋友兰克·索萨”。

罗伊尔眼神沉了沉,他快步走出石殿,用口哨招来了一只游隼,把信纸折成很小的纸团塞进了游隼脚边绑着的信匣里。

罗伊尔摸着它的羽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生肉,喂进了他嘴里。

“去吧,去找大君。”

游隼的叫声让森林中的虞影溯抬起了头,他本想直接回罗莱斯,但塔尔烧得太厉害了,不仅如此,颈侧和额头上甚至开始断断续续出现暗纹,每一次就会让怀里的这具身|体更烫一点。

虞影溯腿上被他咬出来的那个伤口至今都未愈合,血顺着他的腿一路流到了脚踝,留下了一路的血腥气。他在距离空中滞桥不到一千米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巨大的树桩,但先前这里似乎并没有如此庞大的树木基座。

虞影溯围着转了一大圈后在朝南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空洞,像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入口。层层阶梯通向黑暗,他的视力并不受光线影响,但在这里却什么都看不见。他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但身后的光在这之后猛然间消失。虞影溯心下一惊,下一秒壁灯就沿着向下延伸的楼梯一路亮了起来。

楼梯不长,壁灯亮尽后是一间开着门的房间,但内部的却像是蒙着一层纱一般模糊不清。塔尔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虞影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等他喉间痛苦的呜咽声消失之后才迈开了脚步。

房间里亮着灯,屋内透出暖黄的光,暖意也从门边溢了出来。他伸手往里探去,下一秒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伴随着强烈的威压。虞影溯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在黑暗之中游游荡了很久之后才有回归的迹象。那股威压始终悬在他头顶,深入骨髓的恐惧感自始至终围绕着他,过了很久都没有消失。

等到大口喘着气回过神时,虞影溯才发现自己抱着塔尔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只,那间屋子的门也关上了。向上延伸的楼梯比进来时短了很多,临近黄昏的森林被阳光染上了暖色。

虞影溯确信自己少了一段记忆。

他的鞋带是散开的,风衣上有明显的水渍,还带着余温。塔尔在他腿上留下的伤口消失不见,长了尖牙的小孩原本紧锁着的眉头也已经舒展开。他睡得很安稳,体温已经降回去了,那些隐约的黑色纹路也消失不见。

虞影溯知道失忆前的自己竭尽所能留下了讯号,而那个夺走他记忆的人对此也并不在意。而就在他重新踏足森林的的一瞬间,通道的入口和那巨大的树桩便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骤然消失,再没留下半点痕迹。

塔尔快要醒了,他在一个黑暗而寂静的梦里游荡了很久,感觉自己是被壁炉烧火的声响唤醒的。他睁开后看见了特拉古欧森林熟悉的天空,眯着眼睛艰难地适应着刺眼的光,看见了距离他仅有几步之遥的虞影溯。

“醒了?”虞影溯说,“你之前烧得都要化了。”

塔尔皱着眉,他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是虞影溯的眼睛,又过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经历了些什么。他的家没了,家里的人尽数被杀,又被一把火烧成了灰。他被虞影溯带之后失去了意识,身上的酸痛和脚踝的伤全然不见,因此时间理应已经过去了很久。这段时间足够虞影溯把他带回吸血鬼的老巢,但他如今依旧在森林里,在他……很熟悉的地方。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有心思想别的了,”虞影溯觉得他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好笑,“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想杀你。”

“为什么还在森林?”塔尔低声问,“你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虞影溯抬手指着自己左耳上那个清晰至极的齿痕:“你烧晕过去之前我说过。”

“没听见,”塔尔只记得自己咬过这只耳朵,以及彻底晕过去之前耳边缭绕不绝的虞影溯的声音,那时候整个人都不清醒,他什么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不知道你给我下了什么药,但我不能想着杀你或者伤害你,不能想着吸别人的血,一想就会痛到失去行动能力。”

“你可以去喝动物的血,鹿,或者北边的霜寒猎豹……那都是你们吸血鬼狩猎期的猎物。”

“我说的‘别人’里包含了所有生物,鹿、霜寒猎豹、甚至地上的蚂蚁,”虞影溯无奈道,“但想着咬你的时候不会疼,所以我唯一能喝的就只有你的血了。”

塔尔呼吸一滞:“你喝了?”

“没有,你烧得太厉害,失血过多对你没有好处,”虞影溯说,“我也不知道你出事会不会影响到我,至少我现在有的这部分记忆里……我没喝过你的血。”

“为什么救我?”塔尔又问。

“为了我自己,你死了我会饿死,”虞影溯无奈,“我才刚活了二十七年,还想多喘几百年气。”

二十七岁的吸血鬼甚至算得上年幼,塔尔记得副官说过他不曾杀过人,那联盟为什么要通缉他?因为兰克和羽画的那封信,可虞影溯之前又说他和羽画关系很不好。塔尔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相信哪一方,无论是联盟、兰克、还是面前的虞影溯,每个人的说辞都完全不同。

他将空中滞桥开启前至今的所有事情飞快地梳理了一遍,从六长老苍珩在酒馆里亲自把卷轴递给他时开始,很多事情都变得蹊跷了。那是他第一次在酒馆里面接到任务,然而那是空中滞桥开启的三天前,他完全有时间去石殿领那份卷轴。苍珩像是在刻意引导他离开那里一样。

塔尔可以确定的只有几点:第一,索萨家出现了叛徒,这个叛徒知道后门暗道的存在,并且卖了他全家;第二,兰克的确在和血族大君羽画通信,并且已经持续了很久,夏佐主动邀请他去石殿查看证据,只是被虞影溯的出现打断了;第三,夏佐背后有人在指挥,他只是个刽子手;第四,面前的虞影溯没有杀他的打算,也不能对他动手。

卡伽在索萨家说出来的话颇有争议,且不说结界未开启之时吸血鬼是怎么进入森林的,即使他们拥有秘密的传讯手段,又怎么可能大意到被老管家看见?外祖母对此一无所知吗?究竟是兰克要他的命,还是联盟移花接木,看准了他如今无法解释而给他扣了黑锅?假设虞影溯和羽画的关系真的很差,那么羽画那句“虞影溯已经去了”究竟是提醒他们警惕,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

至于那个牙印……按照现在虞影溯的态度来看,事实和他所说的相差无几。他之前被接二连三地变故和反转冲昏了头,但现在……不把这件事情连根拔起他会死不瞑目。

“一个问题,”塔尔看向虞影溯,“你杀过人吗?”

他想亲耳听到答案。

“杀过,”虞影溯说,“四个。”

塔尔一愣:“四个?”

他只见到虞影溯杀过一个,那另外三个……

“好奇还有三个是为什么?”虞影溯笑了笑,“都是别的血族的血仆,求我杀了他们,我就动手了。”

塔尔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他似乎有读心术,轻而易举就能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如此。

“联盟和血族签过合约,承诺只对‘恶鬼’动手,”塔尔皱了皱眉,“你得罪过长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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