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次恋爱我都希望是最后一次。”
说出这句话,是在一家晚间营业的芭菲店。
她在东京吃到了迄今为止最好吃的梨子焦糖芭菲,外面大雪纷飞,陈梦宵坐在她对面三心二意地在芭菲介绍卡背面涂鸦,扯出一个散漫的笑。有点像嘲笑。
“だから失恋したんだよ。”他说。(所以才会失恋啊。)
那时她还听不懂:“你说什么?”
“没什么。”
陈梦宵转了转手里的铅笔,换成中文,学着她的句式,用一贯玩世不恭的语调说:“其实每次恋爱我都当成是第一次。”
某个理智难以企及的瞬间,她想过的,若无其事问一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或者直接试探:你觉得我怎么样?
可惜没勇气。总是没勇气。
陈梦宵想见她,就能随随便便跑到她家楼下,拉着她压马路到凌晨,说暧昧的话做暧昧的事,走之前甚至特意解释“明天五点开机,所以就不上楼了”。
而她想见他的时候只能一遍遍翻相册和聊天记录,在手机上查询东京的实时天气,自学日语,看他喜欢的电影,找人算塔罗牌,花288听别人分析他们之间为什么没可能。
两年零十个月,一千多个日夜,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从没真正失去过陈梦宵,但也没真正拥有过。这两件事竟然是可以同时发生的。
天边只余一团残红,林霜羽走累了,随便在路边捡了个长椅坐下。
黄昏的确是人一天中视力最差的时候,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全都模糊了形状。她拿出手机,数不清第几次点开他的微信头像,没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摁下语音键。
嘟声响了很久,自动挂断。
可能是在忙,没听到。
再打一个吧。
还不接的话就算了。
这么自我说服着,她拨出第二通语音。
时间在等待中拉成一根绷直的皮筋,彻底崩断之前,林霜羽指腹轻点,选择摁断。
没打算像莉香那样等成铜像,她慢吞吞起身,往最近的地铁站走。
下电梯、过安检、刷码进站,穿过一张又一张行色匆匆的脸,伴随着地铁进站时倏然放大的风声,手机震动。
四面八方挤满了人,空气稀薄,林霜羽艰难地迈进车厢,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扶手。
好不容易摸出手机,不知道被谁撞到肩膀,手机一时没抓稳,直直摔了出去。
啪嗒。她眼睁睁看着手机掉在车厢地面上,与此同时,震动结束。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总是差一点,永远差一点。
见她迟迟没反应,一个好心的阿姨帮忙捡起手机,林霜羽回神,向她道谢,接过来,发现屏幕上躺着一条未读消息:「刚才在走戏,怎么了?」
身侧一对情侣正在为接下来的约会行程而争吵,男生想去网吧,女生想逛街,争来争去,谁都不肯迁就,最后干脆一拍两散,哪都不去了。
良久,林霜羽终于滑开锁屏,没头没尾地打字:
「我下班了。」
「今天有个顾客问我Dirty为什么没吸管。」
「客厅留的那盏夜灯最近突然坏了,好烦。」
「Miki又趁我不注意把拖鞋藏起来了。」
「我想跟你做/爱。」
……
消息一条一条发送成功,时间近乎凝固,半晌,陈梦宵引用回复了其中一句:「哪里坏了?」
她自暴自弃地说:「不知道,突然不亮了,换灯泡也没用,睡觉的时候客厅好黑,有点不适应。」
かわいい:「没关系,我陪你买新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