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洪流覆卷了冰封的死去大地,草木最古老的主宰及其残留的子嗣也尽数遁入了彼端的时空里。
赤金文明的国土,这两千五百余载的浩浩荡荡。
至此,终于彻底的泯灭,一如昔年天钉之下的覆雪之国。
但阿佩普并不是绝望的认命了。
恰恰相反,更甚于以往的愤怒从祂的心中涌生,只是而今。
这位草木最后的主宰,她选择了从未有过的缄默。
这是她历经阿蒙的妄想和疯狂后,在一片死绝之中所学到的新东西。
无数新生的龙子们颤抖的侍奉在她的身侧,侍奉在这片黄沙和冰雪之下的黑暗之国中。
阿佩普的声音暗哑,她教导自己新生的子嗣。
她说。
“铭记我众的耻辱和血仇,也不能恐惧那天上的震怒。”
“昔年,我对你们传授了演化的知识,而现在我要告诉轮回回来的你们,演化,进化的路途有了极限。”
“让我们暂且放下演化的知识,拿起对方的武器,学习对方的思想,披上对方的毛皮。”
“让我们丢下昔日里的文明,学习先进,而后超越!”
“这是我现在要教导你们,要告诫你们,要命令你们的!带着诅咒和悲哀命运来到这个悲惨世界的,我的子嗣,龙众的后裔们啊!”
“你们这群可悲的野兽!”
新生的草龙蜥们懵懂而稚嫩。
它们尚不明白自己背负了何等可怖的命运,只遵从着本能,战栗而恐惧的匍匐在阿佩普的身下。
他们知道。
他们的母亲,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君主!
她此刻无比的震怒。
那愤怒,让他们发自内心的感到惊恐,感到害怕。
阿佩普见到这些新生的子嗣们匍匐在自己的身侧,她更是愤怒了,也更是冷静了。
这就是退化吧。
这就是天上的,那些殖民者,侵略者的法则。
每一代新生的龙类,都将失去过往的智慧和力量。
曾经,她妄图以演化的方式将这些残次的龙类拉回正途。
结果毫无疑问,她失败了。
而现在,继承了阿蒙的遗产,得到了所有的阿蒙知识,以及整个阿如和新世界的控制权后。
阿佩普决定走向那新的道路。
她要继承阿蒙的意志!
她承认了。
阿蒙说的很对,既然天上的力量那么强大,那么不能违抗。
那为什么不学习天上的力量呢?
事实已经证明了他们龙众的落后和愚昧,所以他们被蔑视为了野兽,他们曾经辉煌的文明也不值一提。
那么现在。
她!
从未屈服的她!
她将以龙王的名义,以草之主宰的名义彻底的承认龙众的落后。
不要小瞧阿佩普这种昔日的龙王君主。
她的所有行为,所有意志都是提瓦特本土意志的体现。
所以当她真正的承认自己龙族的落后后,提瓦特的法则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直抵抗转化的蛮荒草元素力开始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被强行转化为了光界力和人界力。
这是阿佩普抛弃了蛮荒的草元素和龙王的权柄。
阿佩普。
她彻底的把自己身上残留的草之权柄剥夺了下来!
就好似剥下了自己的皮,却也好似蛇类蜕皮。
只是,这不在是演化的,成长的蜕皮。
而是如同被做成料理一般,真正的剥皮!
阿佩普,她将自己草的权利彻底剥夺了下来。
她已经不再是草之龙,不再是草木的主宰了。
生命和熵减的权柄也开始离她而去,开始不可抗拒的靠近了那草的神之心。
草的权柄,正在渴望从新凝为一体。
然后,阿佩普就将自己剥夺的王冠和草的神心凝为一体。
阿蒙他们无法让神之心的权柄回归草木最古老的主宰。
那就由草木最古老的主宰,将自己残留的权力,全部交于这颗草的权座吧。
一颗前所未有的神之心……不,这已经不是神之心了,这是完整的古龙大权!
古龙大权--草!
时隔更古的年月,草的权力终于再一次凝聚为一。
尽管。
它已经不属于龙。
将自己最重要的权力剥夺,作为君主,却丢掉了自己的王冠。
这对于阿佩普来说无疑造成了重创,这重创甚至远远超过了之前被希巴拉克揍的半死。
阿佩普几乎奄奄一息。
她的鼻腔呼出虚弱的呼吸,但她的蛇瞳却依然冷酷甚至无情。
而后。
她就看到自己那些不成器的子嗣们对着她的王冠觊觎,甚至露出了獠牙。
只是他们却依然恐惧的匍匐在地上,不敢对昔日的君主露出丝毫叛逆。
竟然连对君主丢掉的王冠伸手都不敢。
这让阿佩普更悲哀了。
虽然她已经放弃龙类古老的文明和传统。
但这群不成器的子嗣们,他们竟然连对于王冠伸手都不敢。
他们还是子嗣吗?
是吧。
……但更像是野兽啊。
因为恐惧而匍匐,因为恐惧而战栗。
高贵而智慧的龙们!
他们退化成了野兽。
阿佩普无比的难过,她甚至哀鸣出声。
只是最后,她还是没有放弃这些不成器的野兽了。
尽管他们是野兽,落后的龙本就是野兽。
但阿佩普依然要用真正的先进,以赐予落后的愚昧野兽以文明。
承认落后的他们是野兽,承认自己昔日的文明是野蛮,承认自己的族群是蠢物。
这本来应该是可悲甚至悲哀的,但阿佩普此刻竟然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或许是她亲手丢掉了代表文明的草之冠冕吧。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的内心中,那见证太阳和希望熄灭的内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