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莫嘀咕着道:“好奇怪,不在家吗?又和师父公鬼混去了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鬼混是什么意思,大概就是和鬼玩去了。反正儒先哥哥也总说师父和师父公在一起鬼混,让自己说几句又何妨?
“对了,”何初莫朝秦子苓伸出一只手,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我叫何念,字初莫。”
秦子苓笑意更甚,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温声道:“我无姓,旁人唤我阿苓。”
“阿苓……”何初莫小声呢喃着,秦子苓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不料何初莫却懵懵地道:“哪个苓?”
林?凌?零?灵?苓?铃?
秦子苓张望四周,见一张小桌上摆着文房四宝,便走上前去,提笔悠悠地写下“苓”字。
何初莫见了他的字,眼底透露着惊喜:“你的字真好看!和我师父公的不相上下。”
秦子苓挑眉看向他,“师父公是什么?”
何初莫两手一摊,他也不知道。当年他拜入师门,跟着鬼神贺云凡习武,却不受贺云凡的朋友从欢待见。苦恼之际,林上儒告诉他,去喊从欢一声师父公,就万事大吉啦。
事实倒也确实如此,在从欢揪着他衣领,像拎小鸡似的要把他一脚踹飞好远的时候,他情急之下大喊道:“师父公脚下留何念!”
这招果然有效,林上儒真不愧是状元考上的天庭,当真是聪明!从欢一听见这声师父公,直接与他化干戈为玉帛,并扬言从今往后,整个鬼界他都可以横着走。
不过,至于师父公这个称呼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也说不上来。林上儒也总说什么,“等你长大了,你就明白了。”
结果就是,如今他都已经下凡自己历练了,依旧弄不明白。不过,他也不是大笨蛋,也能隐隐约约猜出一二?当然,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秦子苓见证了何初莫从沉思到傻笑的全过程,也跟着淡淡地笑起来。
紧接着,何初莫开始拉着秦子苓在院落里东逛西走,想给秦子苓安排一个房间。
奈何这些房间都让他不太满意,他想给秦子苓的,是最好的,毕竟以后秦子苓可是他的长徒弟,现在也是唯一的徒弟,师门最好的东西当然全部都要给他才行。
走到最后一间西厢房前,何初莫唉声叹气,边推门边嘀咕道:“别的也好,就是觉得差了点意思。”
每一间都各有特色,何凌运的品味还是不错的,大多富有格调,满当当的书香味。秦子苓身上也有读书人的气质,可何初莫就是觉得,他身上还有另一种感觉,却又说不上来。
秦子苓温和道:“我睡哪里都可以的。”
他的话音还未落尽,何初莫已经将门推开,满屋的落日余晖扑向他们,顷刻撒在他的脸庞。
在光影的挑拨下,连睫毛也投下一丛丛阴影。何初莫知道了,那种感觉源自于秦子苓身上的生命力,一种与光同辉的感觉。
“就这里吧。”何初莫咽了口唾沫,“采光好,适合你。”
何初莫喜欢太阳,因为江醒年说过,太阳升升落落一个季度,他们就会回家陪阿念吃一次饭。
夕阳映得他的脸红扑扑的,秦子苓倚在门边,静静感受余晖的温暖,唇角上扬,平静道:“真好。”
虽说秦子苓几乎全程保持得体的微笑,但只有这一刻,何初莫才能感受到他真正的惬意。
秦子苓走进屋子里,经过一下午的照射,里面暖烘烘的,但并不闷,空气中漂浮着窗外淡淡的栀子香。
“在我小的时候,很少有机会见到这么好的阳光。”秦子苓伸出右手,在光里握拳,挣开,握拳,挣开……
“为什么呢?出去走走就可以了呀。”何初莫不明白,只要是白天,除去屋子里和阴影底下,哪里都会有好阳光的。
“是啊,出去走走就有了。”
秦子苓朝他微微笑,依旧是得体,得体,得体到不能再得体的微笑。何初莫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秦子苓笑得并不真心,还有些苦涩。
他听杜沐辰伯伯(天庭的一个散神,即退休或闲居的神仙)说过,凡间里很多人幼年时候如果有受过伤害,长大以后很容易被困在回忆里。
唉,何初莫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字一句道:“一切都会变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