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把这份旧报收回己侧,字面朝下地向着桌面倒覆过来。
这份标识盯得久了,仿佛会叫人产生微微的眩晕,产生一种不认识字、或者知道也念不出来的错觉。
高桥廉微微眯眼,仿佛是出于方才短暂的晃神。
“只是除了这种特定的圈子里,很少会有人提到。”诸伏警官重新与高桥廉对视,见到后者的眼睛中光色变幻,直到聚拢成冷静的一束。
“格莱德在长野所支持的慈善也是同样,尽管涉及面颇广,似乎许多人都不太记得他们的关联。”高桥廉听见诸伏说。
“就如二十六年前,”诸伏高明讲回之前的话题,“初到长野县立住脚的格莱德,与地方合办建立了一所福利院。”
然而实际上,这间福利院几乎完全是格莱德出资承建的。
格莱德自称是为了缅怀故去的小女,这些年几乎不求名不求利地,默默资助了福利院、学校等多处场所,给地方资金捉襟见肘的县厅解决了不少困难,长野的人也一直很感激他。
“我等在长野市与须坂所查的连环失踪案,最近在进行梳理之后也隐隐发现,似乎所有线索都与受过格莱德资助的一个互助会有联系。”
“因着他的声名,我们的刑警在市里走访、尝试挖掘更多信息的时候,也的确费了很大的力气。”
诸伏高明说得轻描淡写。但高桥廉依旧能明白,他们对格莱德的调查已经受到了来自内外的重重阻力。
“……格莱德。”高桥廉微不可查地再次念过这名字。
诸伏缓了一缓话题。如今,从高桥沉吟的神色中,他不知为何捕捉到一丝危险。
他探究地望向高桥廉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蓝淡得看不见,被抛弃在灰色的基底里,只余如寒星般的点光。
诸伏心中默数几秒,开口打破这片刻的安静:
“二十余年前,长野县西部发生过严重的地震——大约正是在巴尔·格莱德决定来长野定居前后的那段时间里。”
“山间频发泥石流;遇灾而迁移的民户常有,甚至有整个村子都受灾迁走的。”
高桥廉的视线微微抬起来,重又安静地投注在他身上。
“而那一段时间下山来的灾民里,有一批特别的人。她们自己逃难过来,已没有能力在养活自己的同时、再养活带出来的孩子。”
这是须坂署的警员在调查到一名退休的老员工时,意外了解到的旧事。诸伏高明所指的,是一帮同样带着新生儿的母亲。
她们离开故地、被迫落到别处去,或是失去亲人、生活难以为继;在逃难的途中仿佛是自发地聚拢起来。
“这个时候,格莱德所建的善藏福利院,接收了这一批受灾山民的孩子。”
诸伏高明缓声说道:“这也是巴尔·格莱德先生在此受推崇的原因之一。”
这些襁褓中的婴儿,成了被善藏福利院接收的第一批孩子。
“这些山民中,当时有许多都不太认字写字;甚至本就没有正式的名字。
“所以在旧文件的记录上,他们的签名多是以画押或手印代替。”
“我们的警员查找了目前能调阅到的、所有二十六年前存留下来的档案,终于废弃的文件当中,找到了一处奇怪的记录。”
高桥廉在诸伏高明的示意下,打开了最后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有关孩子们的临时身份证明,方便福利院内部的工作人员管理而记录的。
与此同时,诸伏高明徐徐说道,看向高桥廉:
“孩子们的临时称呼都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郎、健太等多见的名字。”
但在这一沓文件的首页边缘处,有浅浅的铅字所写的标记——那里写着一个姓氏,被人用笔轻轻地画了圈。
“这一批孩子最初用来做登记的姓氏,都是……”
“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