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1:30。
谢遥集看着聊天框里接连六条“对方无应答”的消息提示,很轻地蹙了下眉。
今天是星期四。
林藏初跟他约好每周四会打一通视频通话,以往都是不到晚上十点就主动打过来,但是今天没有。
不仅没有,就连谢遥集在过去几个小时里发过去的消息也都石沉大海。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老师布置的数学卷连着写了四张,旁边的手机却还是毫无动静。
倒数第二道题越算越烦躁,他心思全然不在上面,构造函数的求导写了三遍都不对,最后才发现是分母代错了公式。
“……”
谢遥集把题目下面写了整整一大片的错误过程划掉,克制着力道很重地撂了笔。
他的视线从手机亮着的屏幕上扫过去,又往上,落在那摞堆得高耸如小山的习题册上。
压在最底层的书页已经开始发旧泛黄,侧边微微卷曲,被人拿针管笔画了个模糊的红色爱心。
是林藏初上课闲来无事时的手笔。
谢遥集的手指伸过去,指腹触到书页上干涸的墨水,慢慢地摩挲了两下。
忽然很想把这本习题册扯出来看一看。
规整层叠的书堆被他稍加力气的拖拽扯得摇晃起来,中间紧密压着的本子随着习题册的抽出而被一同带离。
蓝色封皮的笔记本掉在地面上,发出一道轻闷的、不易察觉的声响。
谢遥集拿着书的动作顿了下。
——他不记得自己有买过这个颜色的笔记本。
而且还是可以平铺的。
就比如现在。
看上去质量很好的笔记本安静地躺在地面上,内页大咧咧地敞开着。
横线里的字迹熟悉,左上角被人认真地标了某年某月某日。
谢遥集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指尖碰到笔记本的瞬间,视线也跟着落在那行被林藏初写得很工整的字上。
虽然和少爷现在愈加狂草的笔迹稍有出入,但外人仍要费些心思才能辨认出来。
而谢遥集足够熟悉,所以他几乎是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上面的内容。
【上高中之前也没人告诉我会遇见这种冷冰冰的人啊?我寻思我也没得罪他吧,不就是请全班吃个烧烤吗,不来也就算了还瞪我!
难道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某个三字关键词映入眼帘,谢遥集缓缓跟着重复一遍,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这好像是林藏初写的日记?
他想起来几个月前那场布置考场的大扫除,生活委员边指挥边忙着清空讲桌里的东西,在谢遥集路过的时候顺手把这个厚笔记本塞进了他的书包。
说什么都是同桌啊坐得近,发善心帮忙保管一下,等考完试再还给人家。
然而那天晚上谢遥集着急去网吧打工,后半夜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连作业本都没来得及收拾。
第二天一大早又被舅舅陈康平上门讨债,胃疼想去学校食堂吃饭,结果十分倒霉地叫几个人给拦在偏僻的巷子里,再然后就是神兵天降一样忽然出现的林藏初。
还有少爷请他吃的那碗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
稀里糊涂地坐车去了人家的家里。又稀里糊涂地往伤口上涂了药。
不怎么记事的黑白花小猫在少爷房间的地毯上跳来跳去,看得出来对自己的新家很满意。
考完试之后许多乱七八糟的事都叠在一起,谢遥集忙得转昏了头,也就忘了当初高姿随口交代给他的嘱托。
也可能是因为林藏初回家反省,他连着几天都没能见到对方的缘故。
那个时候还是短短几天,换到现在,见不到面的期限就变成了长长的几个月。
厚重的笔记本被谢遥集从地上捡起来,用袖子轻轻擦掉后面粘上去的灰尘。
他垂着眼睛看向封面,就好像在透过这本日记去看当初写下它的人。
……要看吗?
*
林藏初是在第二天中午给他回的消息。
正好是去食堂吃饭的时间,谢遥集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藏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机从半分钟前就开始震。
谢遥集用筷子夹了道宫保鸡丁,心无旁骛地塞进嘴里。
“……”
没有再吃第二口。
他把饭咽掉,面无表情地心想:果然就算过了这么久,这道菜也依旧还是很难吃。
手机的锁屏界面灭了又暗,谢遥集伸手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少爷的最新一条消息。
-菜就多练:[滑跪.jpg]
Q/Q的通知栏有二十三个提醒红点,全是少爷发来的表情包。
谢遥集握着手机,把聊天框向上滑,终于翻到对方最早回复的那条消息。
-菜就多练:我醒了……
-菜就多练:昨晚队里聚餐喝了点儿酒,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菜就多练:睡醒就到现在这个时候
-菜就多练:[可怜.jpg]
-菜就多练:你会原谅我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