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苡沫看着他,眼睛亮亮的,纪柏宇知道她那股调皮捣蛋劲又上来了。
“原来某些人这么关注我,连我唱了什么歌都记得,你不是应该很有骨气地捂住耳朵不听的吗?”
纪柏宇无所谓地笑,任她调侃:“免费的表演,哪有不看的道理?而且,确实唱得不错。”
“哦,这算是在夸我?”
纪柏宇眉眼一弯,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径自蔓延而开。
其实刀口还是非常疼,但有她在,熬几个小时好像也不是多难的事。
缪苡沫把玩着项链,那精巧的坠子似火又似雪花,无论是哪一个都承载了有关他们两个的共同回忆。
缪苡沫满意地笑了,慕然抬起头,撞进一双氤氲缱绻的双眸里。
无声的对视中,纪柏宇首先败下阵来,倾身,又想亲她。
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缪苡沫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忽地一沉,往后躲。
“你这两年里交往了几个女朋友?”
“嗯?”纪柏宇被问地一愣,“我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我不信。”
“为什么?”
“因为......”这话到了嘴边突然就变得有些难说出口,“你好像......进步了很多。”
周围的空气像被冻住了一般,只剩夜风吹打门户发出的“呜呜”声。良久,纪柏宇才反应过来。
明白她的意思后,纪柏宇低头哑笑,心底柔软得一塌糊涂,清俊的面容变得越发秀色可餐,甚至连唇色都红润了不少。
缪苡沫本来是想兴师问罪的,一下子窘迫到不知所措,低下头开始在地上找洞。
纪柏宇的表情十分傲娇,被眼神警告后稍稍收敛了一些,但笑容还是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这是,在夸我?”
缪苡沫尴尬地脚趾扣地,若是热风扇的灯能再亮一些,就会看到她的脸已经红到滴血。
“我没有和别人交往过,你是我的初恋,我不骗你。至于你说我进步很大,我想只是因为……我的理论知识储备还不错,理解能力也比较好。至于实践的部分嘛,这不是和你一起试过几次吗?你的唇很软,我只要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就不是多难的……”
“你别说了!” 缪苡沫捂着脸,羞耻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休克。
她不准他再说下去,他便不说了。
讲完不正经的,两人肩靠肩,开始讨论正经事。
自从纪柏宇的母亲离开后,他就开始打冰球,因为他觉得既然心在阳光下都无法被烘热的话,那就将它彻底埋进冰雪中,直到失去知觉。
后来他发现,跑起来就热了,哪怕是在冰上,即便那是暂时的,他也宁愿用无数个短暂的瞬间来分散注意力,以求麻痹自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忘记自己被母亲抛弃的事实。
再后来,上场时和下场后之间的落差感变得越来越明显,且越来越持久。
他没办法再用这种办法催眠自己,甚至一度想过放弃冰球,是他的教练靠那一套说辞挽留了他。他以为纪柏宇也追求被众星捧月的感觉,但其实他错了。
纪柏宇曾经说过,打冰球是为了能出名,这样才能被人看到,被人喜欢。缪苡沫当时不理解,还奇怪像他这样性子的人居然也会有这方面的虚荣心。
事到如今,一切都明了了。
他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让妈妈能够看见他,喜欢他,回到他身边。后来才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异想天开,真正想离开的人,是用什么都唤不回的。
在香港的那一天,在操场上发泄的每一分每一秒,以及他淋的每一滴雨,一点一点地带走了他仅剩的妄想,叫他彻底认清现实,从此不愿再为那个人费心费神。
然而,放下过去又让他对冰球产生了怀疑。过去打冰球是为了那个人,既然那个人已经走出了他的生命,那冰球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纪柏宇一点一点道出心中的酸楚与怀疑,缪苡沫耐心倾听,直到他的嘴唇因为痛苦重新被刷白,她才出声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缪苡沫对他的苦闷深有体会也十分理解,因为她曾经也为此烦心过。这种事往往都是当局者迷,其实旁人要看得清楚得多,当时就是纪柏宇给她指明了方向,现在轮到她了。
“我想,过去你赋予了冰球太沉重的责任,一旦放下执念就会对当初的选择产生怀疑。虽然你没有恶意,但确实给那小小的冰球贴上了一无是处的标签。这不怪你,但对冰球来说似乎太不公平了些。”
缪苡沫看着他,覆上他的手心,与他十指相扣。
“你真的打得很好,也许你该换一个方式去看待冰球了,不是带着目的,而是纯粹地去享受它。如果那样尝试过还是不行的话,我很支持你去寻找其他的方向,因为我相信这样的你,无论从事哪一行都会做得很出色。”
纪柏宇扣紧她的手,用指腹来回摩挲,那是他内心深处的感动在无声地流淌。
狭小的器材室见证了他们太多的真情流露,经过这一晚后变得更加意义非凡。
过了午夜两点,室外的风终于收敛了些脾气,而室内涌动着一份平和的宁静,是空气亦是内心。
年轻的恋人互相依偎,盖着同一件外套沉沉睡去,等待三个小时后全新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