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您就把我调.教成她的模样,变成她的影子,好让您时时刻刻地透过我,看见她。”
李月参回神,觉得这话有些辛辣的刺意,温声说:“那不是我的执念,我没有把你当成任何一个人,‘萄红’二字怎么写也与‘春宴’并不相似,希望你能明白。”
她的本意是想安抚萄红,不想她自认为春宴的替身,被剥夺存在的价值,谁知这一番话反使得屏风后的萄红红了眼,微微仰起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咬着牙,恨恨地要把每个字都拆开来咬碎吞进肚中。
当春宴看到萄红的时候,她以为她被李姑娘抛弃了,随便找了个相似的人放在身边,便假模假样地把日子过下去,还如从前一般。
可是现今听到她否认,说这不是她的执念,她没有把萄红当做春宴的影子,她却也开怀不起来。
本以为前方追逐的人于风雪中向她伸来的手,忽的拉住了另外一个人,把她独留在漫天鹅毛中,不回头地离开。
她的眼里现出一丝疯狂到扭曲的执拗。
屏风后再没有话语,李月参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深深吐出一口气。
今晚她早早地躺上了床,许是喝多了药水,连身子都苦了起来,这床夜夜撑着她的身子,竟也弥漫着一股浓重又苦涩的药味。
她闭着眼,一片黑暗中跃动着一小块模模糊糊的暗橘色影子。
今夜也无人为她灭灯。
寂寂的风在外头呜咽地吹着,忽听得外面一人细微的声响,那吵人的风声就停住了,安安静静的,也把一直穿过她心口的那阵风给挡下了。
总觉得萄红做事要比之前细腻一些。
她想着,慢慢沉入梦乡。
不知何时,李月参陡然从噩梦中惊醒,呼吸已然全乱,胸脯微微起伏,背上浸湿了一大片。
茫然之中她下意识地侧过头,想寻找漆黑的屋里那点唯一的光亮,只有看到那点烛火,她才能安心。
然而,灯灭了。
地上铺着一层盈盈的月光,淌着水,温温润润,冷冷清清。
床沿上坐着一个黑影。
李月参皱眉,想撑起身,话先出了口:“萄红?怎么把灯灭了?”
那黑影却没应声,倾身靠近了她,蓦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臂。
她没力使,歪着跌了下去,对方反应迅速地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她,顺势将她轻轻放倒在床上,整个上半身都压了下去,竟是顷刻间就把她牢牢地按在了床上,大片的黑影都笼了上来。
李月参立刻冷了声,道:“你是谁?”
对方用的劲不小,但没有弄疼她,只是箍着她,让她反抗不得。
只听那人轻笑一声,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对着她的耳朵轻轻吹气,用气音说道:
“真令奴婢伤心呐李姑娘,不认得奴婢就罢了,还叫了别的名字。”
这声一出,原本还在隐隐挣扎的李月参停下了动作,半晌,才道:“……春宴?”
语气还有几分茫然和得到确认之前仍不敢相信的小心翼翼。
“奴婢在。”
那人说话间吐出的气息软软撩着李月参的耳廓,雾蒙蒙的水意,让她有些不舒服,她下意识地偏过头,抿了下唇,说道:“你先让我起来,我同你好好聊聊。”
她有许多话想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为什么现在才回来找她。
“那不行。”春宴弯着眼眸,与她贴得极近,只要再凑近几分,她的红唇就会贴上她的脸颊,“奴婢若松开您,您又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李月参一怔,褚山一战的画面翻涌上来,她听出了春宴话里的怨怼和怒意,还有难以诉说的委屈。
那颤颤的尾音拨了下她心里的弦,她努力按捺自己的情绪,出声依旧平和:“我不会丢下你,你先……坐正了。”
曾经的春宴一言一行都极为规范,从不逾矩,安安静静,现在这个春宴从第一句话就贴得很近,灼热的呼吸喷拂着她,大半个影子都沉沉地压着她,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和掌控欲。
这样的春宴,她并不熟悉,同时感到一阵不安,于是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知为何,她竟生出不能惹怒春宴的念头。
原先的春宴别说生气了,重话都没说过一句,永远是恭敬的模样。
春宴并没有坐正。
李月参的唇上忽的一压。
指尖轻轻按在了她的唇片上,她猛地屏息,那指尖仿佛揉捻着娇嫩的花瓣一样,一寸一寸摩挲着她的唇,翻来覆去,往来反复。
身上的人再开口时,语气有着无限的旖旎和缱绻,宛若叹息一般:
“李姑娘的唇凉得狠,需要奴婢帮您暖一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