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百将收到的加密货币交与陈然,陈然为快速获取现金,便利用地下钱庄与默罕默德进行了大宗交易,导致自由市场上的加密货币价格大跌。
这一推测可以解释路行云心中的很多疑问。
首先,默罕默德在几个月前就给过路行云线下交易的价格,当时对方给的价格就不高,想必是已经和地下钱庄有过接触。
其次,赵一百需要用钱,陈然更需要用钱。对方给了钟浅晴一张大额汇票,他还要给植物人儿子看病。大宗交易可以将手中的加密货币一次性卖出,时效性和可靠性更高。
最重要的是,若Oleander是陈然派来的,那他就知道路行云与默罕默德之间不打不相识的渊源。四年前,Oleander曾在伦敦为酒店劫持案试探过路行云。另外,路氏集团在D酋长国有子公司,路行云与默罕默德的往来是公开的,后者是公司的担保人。在陈然的认知里,他们可能是冰释前嫌的朋友,也可能是更复杂的关系。他怀疑路行云是警察,为了确保交易的顺利进行,他必须控制路行云,防止对方搅黄他的生意。
若最后的动机成立,那么陈然恐怕认定了路行云的身份。即使路行云在两个自由间谍面前演的再好也无济于事。这就回到了最根本的问题——陈然到底是怎么推测出路行云身份的。
其实路行云心中有过一个答案,但她谁也没告诉,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是她大意了,她轻叹一口气,刮了刮钟浅晴的鼻梁,对方在睡梦中不满地吸了吸鼻子。
陈然舅舅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能走在她的前面。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
路行云又给冯羽发了几条消息,她想提醒冯羽及调查小组——留意进行过大宗加密货币交易的钱包地址。对方很狡猾,这次的钱包地址可能与之前的不同,调查人员应该去挖钱包地址与陈然的关系,然后证明这笔钱是买家用来购买AI技术的。如此一来,一条完整的证据链就形成了,赵一百、陈然、高工助理将被一网打尽。
然而,路行云等了很久都没能得到冯羽的回复。她给秦阳也发了消息,同样的,秦阳也没回复她。她有过短暂的失望,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不是他们不想回,而是不能回,因为他们可能正在行动。
“你怎么不睡觉?”车辆就要抵达S市的时候,钟浅晴醒了。睁开双眼时,路行云正看着她,目光温和,笑容明朗。她摸了摸对方的脸,很真实。“你不会一宿没睡吧?”
“睡了一会儿。”路行云敲了敲前方女保镖的座椅靠背,对方递给她一个袋子,里面是小潘在服务区为大家买的早餐。“饿了吧?吃点东西。”
“嗯。”钟浅晴坐直,从袋子里拿出一杯豆浆和一根玉米。“吃不了。”她隔着塑料袋将玉米一分为二,分给路行云半根,“我还想吃半个茶叶蛋。”
“噗。”路行云笑了笑,明白对方的意思。小祖宗不喜欢弄脏手,自然是由她来剥鸡蛋了。
“你都受伤了,我还要你伺候,是不是很过分?”
“那你别吃了。”言语与行为相反,路行云将咬了一口的鸡蛋塞进对方的嘴里。
“咯咯咯”,钟浅晴鼓着嘴笑出声音,欢快的像只大眼青蛙。
两个人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商务车的后排打情骂俏。前排的两位男保镖选择麻痹自己,视而不见。坐在商务座椅上的女保镖则时不时地看向窗外,偶尔也会扭头向她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两个小时后,她们的车抵达S市的某私立医院。停车时,三位保镖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医院为路行云安排了专门的护士,她随对方前往病房的同时,钟浅晴带着小潘为她办理入院手续。接下来,她要面临一大堆的转院检查。下午,就在外科医生小心翼翼地查看她右耳恢复情况的时候,赵雍闿来了,一同进门的还有他的太太。
“路总。”
“赵总、赵太太。”路行云坐在床边,斜着眼睛看向门口,“抱歉,让你们看到我这副窘样。”
“哪里的话。”赵雍闿将手中的果篮和鲜花递给路行云的保镖,“这么严重吗?”他只知道路行云受伤了,却不了解伤情。
“伤口愈合的不错。”说话的是医生。
“看,医生替我回答您了,没事儿。”
“哎,路总没比琪琪大几岁,不过是个孩子呢。”赵太太关切地看向她,“看着真让人心疼。”
路行云听出了赵太太言语里的真情实意,朝对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赵总、赵太太?”是钟浅晴回来了。她去给路行云买日常用品了,手里拎着一大袋子卫生纸。
“怎么瘦成这样了?”赵雍闿上次见她是在电影的开机仪式上。那时的钟浅晴虽然苗条,却看着很健康,满面红光。一个月不见,此时的钟浅晴面色暗淡,窄脸消瘦,身形就像一根冬日里干枯的树枝。
“呀,你们……”赵太太扫向二人的目光更心疼了,“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和你说过的呀。”介于医生还在,赵雍闿没有明说。
“没关系的,赵总、赵太太。”钟浅晴有点不好意思,“我前些天食欲不好,现在好多了,过两天就能胖回去。”
“你最近会陪床吧?”赵雍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但他没等钟浅晴回答,便扭头看向一旁的护士,“给这个病房加一份营养餐,规格和路总的一样,费用我来承担。”
“赵总您别……”
赵雍闿挥挥手,直接打断钟浅晴。“我这也是为了电影,你不要多想。”
“可……”
“小浅,赵总一番好意,快谢谢赵总吧。”
听路行云这么说,钟浅晴点点头。“谢谢赵总。您放心,我安顿好姐姐就回剧组拍戏,不会再请假了。”
赵雍闿满意地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路行云的主治医生进来了,手里拿着片子。这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曾是某三甲医院的呼吸科主任。“路行云。”
外科医生刚帮路行云的耳朵换了新的纱布,她怕疼,心思都在右耳上,差点下意识地答了一声“到”。“是我。”
“也不知道是谁同意你转院的,不负责任。这两天别瞎跑了,你的肺部感染挺严重的。”
“啊?”钟浅晴心头一紧,眉毛立刻耸成了八字,“多严重啊?之前的医生说无大碍啊。”
“无大碍等于无生命危险。”路行云插了句嘴,然后就被钟浅晴瞪了。她垂下视线,咬着嘴唇不说话了。余光中,赵雍闿夫妇相视而笑,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吧,路总也有怕的人。”
“小路说的没问题,是这个意思。”女医生收起严肃的表情,只是没什么语气地继续说道,“我看你心态不错,倒是有助于痊愈。你就积极配合治疗,多卧床休息。少吃辛辣的食物,省的大喘气。记住,千万不能运动。”
“好的,医生。”
主治医生嘱咐了两句就走了,房间里只剩下赵雍闿夫妇和钟路两姐妹。
“嫌疑人抓到了吗?”赵雍闿终于有机会问出心里话。他打听到路行云被绑架了,但对具体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路行云耸耸肩。“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