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好冷。当时她别无所求,她想念父母做的热汤面,希望钟浅晴可以抱抱她。
在绝食的第三天,她发烧了。
可能要死了——她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想法。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各个器官好像都很疲惫,帮不上任何忙,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躺着。钟浅晴和父母频繁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仰望天花板,那里有他们的笑脸。
她很怕自己睡着了,为了能多看看这几张笑脸,她努力地保持清醒。只是渐渐的,她发现他们的笑脸出现又消失,频繁的闪现,在大脑中停留的时间却越来越短。
别走,钟浅晴的脸消失在空气中。房间越来越暗,好像也越来越冷,她努力睁了睁眼睛,不想就这么睡过去,那虚无的梦境只有无尽的黑暗。
可惜事与愿违。
“醒醒。”
在女人叫她第三遍的时候,路行云的脑袋感受到了金属质感的凉意。不用看也知道,是对方的手枪。她很累,没有睁眼,只想继续睡觉。
“不会死了吧?”这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有呼吸呢,不至于。昏迷不至死,还是我和你学的呢。”
“真够脆的。我觉得她不是警察,完全没想着逃跑,也少点骨气。”
“哦,如果换你,你怎么做?”
“……”
女人瞪了男人一眼,说到底,他们没从路行云身上收获任何有效信息。更令她感到郁闷的是,对方似乎察觉到他们不想让她死。女人不喜欢被人看破的感觉,这让她感到失败。几年前她就被路行云教育过了,不想再被教育第二次。
真可恨啊。她用枪划过路行云的额头,食指在扳机附近若即若离。
“悠着点。”男人说话了,“人死了没法交代,别犯错。”
“这话对你自己说吧。”
“忍忍,有的是机会。”
女人轻笑了一声,挪开枪口,换另外一只手掐了掐路行云的人中。
啊,好疼。路行云皱了皱眉,睁眼看见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滚。”她下意识地骂了一句。若有力气,她想直接给对方一拳。
“哈哈哈”,对方笑得很夸张。“谁说我们没骨气的。”她轻蔑的“啧”了一声,示意男人将路行云扶起来。他们带她走出库房,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空旷的厂房。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路行云的面前扫过。时隔多日,她第一次见到了阳光。
三人走到厂房中间,那里停着一辆车。男人将路行云交给女人,自行上了车。
女人靠近车的副驾,然后将路行云一把推了出去,并用枪指着她。“走吧,路警官,你该上路了。”
路行云僵在了原地,一时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往前走两步,我不想身上沾血。”
她没动。
“哟,不想死啊?那快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我送你回家。你的父母一定很着急吧?还有那个女明星,我估计她都要急死了呢。”
“啪嗒”,死亡面前,路行云终究没能忍住,一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嗯,哭就对了。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说吧,你是谁?”
她低下头,吸了下鼻子。生命就要结束了么……父母和钟浅晴的笑脸在她的脑海中一晃而过。终于,她感受到了害怕、慌张、茫然……她不想死,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才28岁,她真的不甘心。
父母会很痛苦吧……小浅怎么办……那个家伙不能没人陪的……
她沉默着,眼泪一颗颗地掉在地上。“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警察。”
“好吧,路总,走。”女人笑着朝她脚下开了一枪。她没动,紧接着是第二枪。“怎么,你希望父母和女明星看见你面目全非的样子?”
那女人说的有道理。法医课的于老师讲过,头部遭遇枪击大概率会毁容。她可不想让父母和小浅看到自己那么丑的一面,这也算是临终的意愿了。她胡思乱想着,就好像这些想法能让时间停下脚步,可以让她避免即将发生的事。
“快点儿,走。”女人的声音越来越不耐烦了。
她看向不远处的地面,寻着阳光的印记走了几步。
“停。”
她停下脚步,扭头。就在下一秒,她看见对方扣动了扳机。
她听见了巨大的玻璃破碎声。
她看见地上好多血,似乎是从自己的脸庞一侧涌出来的。她用手摸了一下,没有感到疼痛。
厂房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那辆车走了。
她无助地躺在地上,看向碎掉的玻璃窗。
终于不冷了。
天上有太阳,很温暖。
……